“凉山、孤儿”成流量密码 假慈善背后是真生意

2021年了，还有人抹黑小朋友的脸，带上“凉山”二字卖惨博眼球。

近日，一段“凉山儿童身世悲惨”的视频在网上被频繁浏览转发，引发广泛关注与同情。然而流量是真，悲惨却是假的——不过又是一场博主造假作秀的闹剧。

从对拉面哥、九十岁摆摊奶奶的围追堵截，到摆拍捐款又如数收回的伪慈善，畸形的流量逻辑下，赛博世界乱象频出。想吸粉想出名无可厚非，但追逐流量的底线在哪里？以慈善之名行敛财之实，人心还可以被利用多久呢？

被制造的“悲惨男孩”

10月23日，短视频博主“吕先生凉山行”发布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一个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男孩说自己无父无母，因为过于贫穷只能帮邻居干活并照顾抚养妹妹弟弟。男孩脸上灰灰的，其背后是破落的房屋，与背景音乐的凄惨颇为契合。

视频截图

该视频一经发布，很快便获得10万+的转发点赞和5.6万+的评论，热度可见一斑。凉山、贫困、孤儿，每一个词都踩在了舆论场的敏感点上。

视频拍摄于四川省凉山州美姑县，然而去年美姑县已实现脱贫摘帽，何至于穷困至此？视频内容引起了美姑县高度重视，并迅速展开实地调查核实。

四川日报报道称，据实地走访调查，视频发布者进村找到小孩吉克尔布，让小孩到一处破旧的闲置房前，弄脏小孩子的脸，让小孩诉说悲惨可怜的生活，并给小孩发放鞋子、衣服、学习用品。拍摄视频后发布到其社交平台上，以博取眼球，赚取流量。

视频中的房屋实际为闲置房/四川日报

此外经核实：小孩吉克尔布家4姊妹，父亲早逝，母亲改嫁，目前4姊妹跟奶奶一起生活；该户4人每人享受农村低保最高档A档390元/月，每人享受特殊困难儿童补贴 200元/月，每人寄宿制扩面生活补助费250元/学期，每人每月共享受631元政策补贴。

吉克尔布一家的真实情况 / 四川日报

该乡党委政府已将该户纳入事实无人抚养儿童，每人每月将会再享受 900元/月的补助。吉克尔布一户在村内享有1套两楼一底的易地扶贫搬迁集中安置房，视频内容与事实严重不符。

目前，该视频博主已被依法传唤，要求其公开道歉并删除相关虚假视频。

以如此拙劣的手段摆拍作秀，无非是想借着“虚构的贫困”和“表演的慈善”博取关注。流量逻辑下，视频里的爱心可能正在侵蚀真实的人性。

从摆拍慈善到围追堵截，流量乱象何时休？

此事引发大范围关注后，凉山州广电融媒体中心主播阿衣果实表示，“凉山”二字，不是“流量密码”！请不要为了一己私利，消费广大网友的善意，抹黑了我们努力发展的成果。

相关网友评论 / 微博

然而“贫困”、“老弱病残”、“落后山区”等作为刺激眼球的流量密码，已然流行多年。

早在2016年，两位快手主播在凉山直播做慈善的视频就曾火极一时。镜头下，“快手杰哥”和“快手黑叔”把3万块钱发给站成两排的凉山村民，拍完后他们又把善款如数收回。两人通过直播慈善行为吸引粉丝，获得礼物提现总计40万余元。最终，其二人因网络诈骗罪分别获刑三年有余。

今年6月，打着扶贫旗号，摆拍、渲染凉山贫困的韩文团队被罚。为达视频效果，团队采用滴眼药水、掐孩子等手段，人为制造女孩流泪场面。其利用观众的同情心直播销售了几十万斤苹果，获利达29万元。

为制造流泪效果直接掐哭孩子

不难看出，假慈善背后做的是真生意。

据中青报报道，像曾被网上广泛传播的“女孩考上大学跪谢父母”、“火锅店老板娘教训醉酒男”等视频，都被证实是摆拍。在这些假视频后面，甚至有专业公司、专业团队介入，结成地下产业链条。

假视频与地下产业链

短视频领域造假产业猖狂至此，其根源可能在于“流量至上”的畸形逻辑。不知从何时起，流量成为一种公认的价值尺度，可以不同程度地转换为注意力、粉丝量、虚荣心和金钱。

如果说，摆拍慈善还是以“正能量”的名义打造人设，那么没有底线的蹭热点、博出位则进一步体现了“唯流量论”的荒谬可笑。

所以我们看到了一群网红对“流浪大师”的围观追捧，看到“长枪短炮”架在拉面哥家门外，看到深夜的人群围拍意外走红的96岁卖饼老奶奶…… 但凡是热点，就可以蹭。甚至河南暴雨期间，还发生了网红偷救生艇作秀救人的闹剧——连灾情都可以成为话题、工具和背景……

网红偷救援艇直播引发关注

在这种日趋畸形的价值观影响下，任何引发人们关注共鸣的话题都可能成为内容创作的捷径，批量生产出大量互联网垃圾。浸淫在这些内容中，生产者、消费者、整个社会价值取向，都将被影响。

流量为王的现状，恐怕一时无法解决；造假作秀蹭流量视频的猖獗，也与相关行为涉及部门多、定性难，不法人员违法成本低有关。

正如澎湃新闻在评论此次“凉山男孩悲惨身世”造假视频时指出，要避免类似造假的卖惨视频祸害社会，仅在事后进行打击是不够的。这就需要相关平台和部门，拿出监管的主动意识在第一时间快速出手。尤其是短视频平台的守土有责和相关政府部门的及时调查回应，帮扶弱者、追究责任均需分明。

我们大概可以预见，“被制造的悲惨男孩”不会是最后一场闹剧。但在未来，人们的关注和爱心或许不必如此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