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战争：普京会被起诉战争罪吗？

美国《石板》（Slate）网刊发表知名作家、新闻工作者、《核威慑：总统、将军及核战秘史》（The Bomb: Presidents, Generals, and the Secret History of Nuclear War）一书作者卡普兰（Fred Kaplan）的文章说，俄罗斯总统普京应该因蓄意杀害乌克兰平民、轰炸医院而被指控战争罪吗？

右起普京、拉夫罗夫、邵伊古等会否被送上国际刑事法庭？

这个问题实际上凸显了国家间武装冲突的执法问题——离开国际权力很难谈国际法。国家领导人、高级官员甚至高级军官，除非被推翻，或国家在重大战争中失败，极少被起诉或被判战争罪。海牙国际刑事法庭前律师帕特尔（Faiza Patel）表示，除非普京输掉了战争被赶下台，否则很难把他送上法庭。如果克林姆林宫的内部人士背叛前老板，指证普京并将定罪文件交给检察官，也会有所帮助。

西点军校退休法学教授索利斯（Gary Solis）说，意图是关键。医院被炸或人道主义走廊上平民被杀的影片和照片都不是证据。意图才是犯下战争罪的证据。也许除了投下炸弹部队的战地指挥官，并不能用意图指控任何人。为了指控这些顶层人物，国际律师需要备忘录、命令、谈话记录等。普京写了什么？密友会背叛他吗？这些都是问题。

如果没有如此深入的证据，普京可能会以“侵略罪”受审，因为为发动侵略战争本身就是一种犯罪，而不考虑在战斗中犯下的任何具体行为。纽伦堡国际法庭的四名被告被指控在其他罪行中犯有侵略罪，但此后77年没有其他人被指控此罪行，部分原因是它太宽泛。从字面上看，这意味着几乎任何战争行为都是犯罪。

还有其他一些实际的挑战。首先，普京会在哪里受审？俄罗斯不承认国际刑事法庭（美国也不承认）。国际刑事法庭不审判不出庭的人。联合国安理会可以设立特别法庭，但俄罗斯是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可以否决任何此类议案。除非普京在革命中被赶下台，俄罗斯新领导人希望他被起诉。

律师们可能会引用人权的普世管辖原则，即任何国家都可以战争罪审判来自其他国家的任何人。近年来，德国当局逮捕、审判、判处叙利亚人，罪名是在本国对反政府武装或持不同政见者实施酷刑和其他罪行。这些战犯被捕时碰巧在德国境内。

这类案件可以起诉那些亲自参与被指控的罪行，或对犯下这些罪行的下属负责的人。不过，位于柏林的“欧洲宪法和人权中心”秘书长卡莱克（Wolfgang Kaleck）表示，根据普世管辖权原则，一个国家的总统拥有豁免权。所以也许可以追查高层，但不是普京。

国际刑事法庭检察官办公室“国际关系特别工作组”前组长斯瓦克-高尔曼（Olivia Swaak-Goldman）表示，俄罗斯拒绝国际刑事法庭的管辖权，但乌克兰接受。她说，国际法庭可能很难实际展开审判，但仍然可以起诉普京，而这反过来可能发出强有力的信息。如果他仍然是总统，他就不能再代表俄罗斯参加国际谈判，这可能会使普京在国内进一步边缘化。

所以，律师们应该起草针对普京、外交部长拉夫罗夫、国防部长绍伊古，以及在乌克兰犯下可怕罪行的旅和营指挥官的起诉书。如果俄罗斯惨败，如果普京失去权力，如果他在领导层的继任者翻阅克里姆林宫的档案，发现有罪的备忘录，那么也许有一天，我们会看到普京等人蜷缩在某个法庭上。但这并非大家都能期望的事情。被国际刑事法庭起诉的现任总统只有苏丹的巴希尔（Omar Hassan Ahmad al-Bashir），他因2009年和2010年在苏丹达尔富尔地区的种族灭绝行为，被指控犯有2项战争罪和5项反人类罪。巴希尔铁腕统治苏丹30年后，于2019年被民众抗议推翻。苏丹当局去年8月曾承诺将他移交给位于海牙的国际刑事法庭，但至今没有兑现。

俄罗斯根据失算的图谋入侵乌克兰：一是为了恢复其昔日帝国的一大块领土；二是为了在此过程中展示西方民主国家的弱点。普京在第二项失败了，除了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外，他用尽一切手段，确保他在第一项也失败了。如果这种情况发生，普京和他的走狗将承受严重后果。法庭是很好的去处，但不是伸张正义的主要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