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密克戎来了 中国的疫苗政策该改一改了？

高传染性的奥密克戎病毒席卷全球许多国家，自称“疫情管理优等生”的中国也不例外。

金融中心上海在奥密克戎面前沦陷。目前，上海的感染人数长期维持在两万左右，封城进入第四周，人民怨声载道，上海解封遥遥无期。

行政中心北京出现病例后，朝阳区的360万人连续3天每天进行核酸检测。微博上，上海人民指导首都人民囤货，以备封城的来临。

在杭州，核酸检测被常态化。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必须要持有48小时内核酸检测阴性证明。

然而在病毒学家眼中，封城、禁足，以及大规模的检测，已经无法抵挡奥密克戎的脚步了。

“因为Omicron（奥密克戎）的特性用隔离的方式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了。之前的各种变体用清零的政策跟围堵的政策，的确是可以把疫情压下来,” 台湾长庚大学新兴病毒感染研究中心主任施信如对美国之音说。

“Omicron本身跟比较早的病毒相差很多，台湾没有办法（封城控制），香港也没有办法，这是Omicron的特性，所以防疫的方式必须要做出改变“，她说。

奥密克戎是迄今为止变异程度最深、突变最多的新冠病毒变体。其传播力极强，但是感染后症状相对较轻，导致死亡和住院的病例比例相比之前的毒株有显著下降。

专业人士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接种第三针的疫苗，特别是引进在防止重症和住院方面更为有效的mRNA疫苗，将会是比清零更加有效的防疫手段。

那么，中国在怎么做？

mRNA疫苗 V.S. 灭活疫苗

世界上很多国家普遍接受了mRNA 疫苗，然而中国目前仍然坚持使用自己目前的两款疫苗。

中国生产的国药（Sinopharm） 和科兴（Sinovac）疫苗属于灭活疫苗，也就是在实验室中将病毒灭活后制成。灭活病毒被注射入人体之后免疫系统会产生抗体，但并不会导致严重的症状。这种技术已经相对成熟，每年人们注射的流感疫苗使用的就是这种技术。

另外一类目前广泛使用的疫苗是由美国辉瑞公司(Pfizer)和莫德纳公司(Moderna)开发，这两个疫苗是mRNA疫苗，使用实验室中打造的核糖核酸指导人体内的细胞生成免疫应答蛋白质，触发人体免疫反应。虽然新冠疫苗是世界上第一款mRNA 疫苗，但是研究人员在此前已经致力于研究这种技术数十年。

2021年6月，世界卫生组织批准紧急使用中国的两种灭活疫苗。有限的临床试验证实，科兴和国药疫苗在防止出现症状方面的有效率分别达到了51%和79%。相比之下，辉瑞和莫德纳生产的mRNA 疫苗有效率均在90%以上。

但是在奥密克戎面前，所有疫苗的效力都出现了下降。

“实际上大部分疫苗对于奥密克戎的有效率都降为（原来效力的）1/5。但是因为科兴跟国药疫苗本身产生的抗体量相对来讲没有那么高，遇到奥密克戎又下降的话就会更低，”台湾长庚大学病毒学家施信如说。

一些使用中国疫苗的国家发表的研究说明了这一点。

巴西此前大量使用中国的科兴疫苗。在今年1月，圣保罗布坦坦研究所(Instituto Butantan)的官员调低了科兴疫苗的有效率，至略高于50%。

东南亚是中国疫苗外交的重中之重，然而多个国家，包括泰国、印尼、马来西亚和柬埔寨，在去年就开始质疑科兴疫苗的有效力，转而引入其他疫苗。

香港大学3月底公布的一项研究显示，除非接受三次针剂，科兴疫苗在防止新冠变体带来的死亡方面不如辉瑞公司的mRNA疫苗。这项研究说，三针科兴疫苗对60岁以上人群预防重症的有效率是98%，与辉瑞疫苗持平。但是两针防止重症的有效率为72%，防止死亡的有效率为77%。此前的一项研究显示，辉瑞和莫德纳疫苗在防止住院方面的有效率为88%。

报告还说，中国有1.3亿的60岁以上人口或者没有接种疫苗，或者没有打三针。

“我们一直在呼吁中国当局尽快通过辉瑞疫苗的审批，越快越好”，香港大学病毒学家金冬雁通过电话对美国之音说。

金冬雁说，提出这个建议有三个原因。第一，mRNA 疫苗起效更快，如果给年龄较长的人注射，他们将得到更快的保护。这是由mRNA疫苗的特性决定的。科学研究显示，mRNA疫苗在一周后就会对人体起到保护作用，两周后将获得最大保护。相比之下，灭活疫苗在注射两针后，再过14天，才能产生有效抗体。

“第二，辉瑞疫苗产生抗体的存留时间更长，与此同时，辉瑞疫苗对于奥密克戎变体的保护力更强”，金冬雁说。

康奈尔大学医学院的病毒学家约翰· 摩尔（John Moore）也赞同这个观点。

“按照mRNA疫苗的标准，灭活疫苗的有用程度只能说是中等。他们确实能防止一部分的死亡和重症，但是谈到避免感染和入院治疗，他们完全不是奥密克戎的对手”，摩尔对美国之音说，“奥密克戎能轻松击败这些疫苗。“

去年一月，摩尔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将中国灭活疫苗与mRNA疫苗做了这样的对比，“一辆维护得不错的福特老爷车也许能从武汉开到北京，但我个人会选择特斯拉。”

“自力更生” 拒绝外国疫苗

一项发表在医学期刊柳叶刀(Lancet)的新研究显示，注射两剂科兴疫苗，继而使用mRNA疫苗作为加强针能够使人体产生对德尔塔和奥密克戎的有效抗体。

很多国家都采取了这种策略。泰国在去年就宣布改变其疫苗政策，让居民混合注射科兴和阿斯利康疫苗。印尼也开始给接种了科兴疫苗的医护人员注射莫德纳加强针。英国也在此前引进了mRNA疫苗，给接种两剂阿斯利康疫苗的民众提供mRNA疫苗的选择。

在有力的科学验证下，中国为什么还没有开始使用mRNA疫苗？

实际上在去年，与德国拜恩泰科(BioNTech)合作的上海复星医药就表示，中国监管机构将在2021年7月之前批准辉瑞-拜恩泰科的mRNA疫苗，并引进中国进行本土化的生产。复星医药在2020年后半年就开始了对辉瑞疫苗的临床试验，并说他们有能力每年生产10亿剂疫苗。

然而一直到现在，疫苗的审批迟迟没有实现。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病理学和免疫学副教授何迈解释说，这不是一个基于科学的决定。

“中国现在又开始提自力更生，发展国产技术的疫苗。现在的政治局势好像是说大国的竞争关系超过了合作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特别注重国产技术的发展”，何教授对美国之音说。“我想他们迟迟没有审批mRNA疫苗，我想一个主要原因是保护中国mRNA疫苗的研发。”

中国目前有三个团队在进行mRNA疫苗的研发，但是截至目前还没有团队宣布研发出了有效的mRNA疫苗。

香港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教授、流行病学家高本恩（Ben Cowling）对美国之音说，如果中国制造的mRNA疫苗被证实有效，那么北京将会优先使用自己的疫苗。

不管如何，免疫学专家们认为，目前中国的防疫政策需要从侧重封城转移到加强疫苗上来。

康奈尔大学的摩尔教授说，中国需要吸取香港的教训，快速加强对老年人的免疫保护。

“奥密克戎席卷香港的时候，大多数死亡的都是那些没有接种疫苗的老年人”，他说。“所以，在原有剂接种的半年后为那些年长、有基础病的人追加疫苗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