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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和弟弟: 缺爱,是一生的魔咒

01

那天逛知乎,赫然看到一个有趣的标题:拥有一个又美又作、新潮自我的母亲是什么感觉?我的心里忽然就蹦出来了一个人——张爱玲的母亲黄逸梵。点开,果真是。

她最符合这个人设了。一生绚烂多姿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女儿和儿子,对于她而言,更像是命运额外赠送的一个礼物,是自己心情的附属品。与大多数母亲的角色不同,她不允许自己的世界被孩子束缚,自我性永远高居第一。

于是,她养出了个性张扬、才华卓绝的女儿张爱玲,也养出了懦弱胆小、一生庸碌的儿子张子静。这一切,其实不在于她的培养,更多的在于孩子自身的造化。

如果张爱玲没有在秉承母亲新潮独立外又额外倔强努力地延伸了自己的天分,那么,也就没有后来的她。

而可怜的张子静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悲剧的命运,终其一生,就像个一直被遗弃的怯生生的小猫,永远躲在自己的一方角落里独自喵呜。

如果放到现在这个年代,黄逸梵妥妥是拥有千万粉丝的“时尚大咖”,她是“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的鼻祖和最早践行者之一。

她爱美到什么地步?梳着最流行的爱司头,涂着红蔻丹,窈窕身姿,裹身旗袍,打扮成西式女子风格,极尽妖艳妩媚;肩上垂着淡赭的花球,永远保持着飘坠的姿势……

她作到什么地步?

她家的地毯要按毕加索的画去织就,她家的瓷器要买英国的,黄逸梵从不喝牛奶,要喝羊奶,因为羊奶养人养颜。幼年的张爱玲要辗转跨越大半个上海,去唯一的一处挤羊奶中心,帮她的母亲取奶……

她新潮到什么地步?外语一流,曾一度做过尼赫鲁姐姐的秘书;一双三寸金莲,竟与小姑子张茂渊一起到瑞士阿尔卑斯山滑雪;想学油画,便与徐悲鸿、蒋碧薇同住在一幢楼里讨教;与胡适同桌打牌,多年后,博学多才的胡大师还念念不忘黄逸梵的风情。

更让人讶异的,是这些故事大多发生在她的婚后时段。换句话说,在那个大多数女人还在婚姻里低眉敛首、闭门不出的年代,她就已经早早触摸了这个世界的多姿模样。

02

那时,黄逸梵还叫黄素琼,拥有丰厚陪嫁的她出嫁,也算是赶上了张志沂家末世浮华里的一点沉屑:张家有漆木家具,有水印木刻的信笺素纸,有线装版的四书五经,可以暂时满足一个文艺调调女青年的情结。

但是,张志沂浮华公子的毛病样样不少:吸大烟、逛窑子、养姨太太。这样的丈夫,时间长了她如何可以忍受?1924年,黄逸梵便以监护人的名义陪伴小姑子张茂渊出国了。

张爱玲曾描绘过一个场景:她的母亲从国外回来,她和弟弟快乐地在狼皮褥子上滚来滚去,望着新潮的母亲弹琴唱歌;母亲立在镜前,往绿短袄上别翡翠胸针,她在一旁仰脸望着,羡慕得不得了……

这份场景,就是张爱玲姐弟俩一生里拥有过的最温馨的时光了。后来,直到过完一生,他们再也没有拥有过。

在国外期间,黄素琼被张志沂一纸言辞恳切的书信召唤回家,此时,她已改名为黄逸梵。

回来后,这个家拥有一段短暂的和谐生活后,张爱玲的父亲再一次故态复萌。见识过远方的黄逸梵这次再也不肯回头,找律师办了离婚手续,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离开。

那是1930年。离婚后,黄逸梵想让两个孩子接受新式教育,不再在家接受私塾先生的四书五经,但遭到了丈夫的强烈反对,最终,黄逸梵只能坚持把张爱玲送进了圣玛丽女校,至于传宗接代的儿子,她留给了丈夫。

就是在这儿,填入学证时,黄逸梵把张爱玲的原名“张煐”改为了张爱玲,也就是把英文ailing(烦恼)译成“爱玲”,随意作了女儿的名字。

这个特立独行的母亲,就是这么自我,哪怕孩子的名字,也要映衬她这段时间的心迹。

张爱玲和弟弟的人生分水岭从此开始了。

18岁那年,不堪后母的毒打折磨,张爱玲逃离了父亲那个家,求助于自己的母亲。那时,黄逸梵手头并不宽裕,但还是勉强拿出钱,送女儿去香港大学读书。

但黄逸梵对自己的儿子,连这份勉强的怜惜也未付出。后来,张子静也从家里出逃,投奔自己的母亲,被她无情拒绝,这个细节尤其扎心:“张子静带着一只报纸包着的篮球鞋,说他也不回去了。”

黄逸梵理性地对儿子说:“我只能负担一个人的教育,现在这个名额被你姐姐占据了,你走吧!”张子静听完后绝望地哭了……

其实黄逸梵也不乐意为女儿贴钱,她那个有名的选择题式的金句,张爱玲一直念念不忘:“一是拿一小笔钱去读书,二是嫁人”。

但张爱玲选择读书后,黄逸梵尽管不情愿,还是给张爱玲请来了犹太裔的家教,每小时花去整整五美元的高价钱。她不会想到,她这份不情愿的投资,造就了日后赫赫有名的作家张爱玲。

短短一段时间后,23岁的张爱玲就一鸣惊人了。“出名要趁早”细细想来,就是黄逸梵个性的另一种映照。

但张子静复制不了姐姐的幸运,他本就个性软弱,又被父亲和母亲、后母共同嫌弃,没有机会接受太多教育,可怜的他一度找不到工作,后来勉强在乡下教书度日,过着清贫而凄惨的生活。

弟弟的一生,黯淡无光。

03

其实,张爱玲和弟弟,无论耀眼还是黯淡,终其一生都在舔舐自己童年的伤口。

一个满腹才华,用凉薄的文笔宣泄着自己无处排解的伤痛;一个默默无闻,用生活的困顿昭示着一生的不幸。

张爱玲在《小团圆》里曾经描述过童年时母亲带着过马路的小细节:“忽然来了个空隙,正要走,又踌躇了一下,仿佛觉得有牵着她手的必要,一咬牙,方才抓住她的手”,“踌躇”“一咬牙”,这无非是尘世母女间最平常的肢体接触啊,而张爱玲的描绘忐忑而紧张,读来心酸不已。

她接着描述:“没想到她手指这么瘦,像一把细竹管横七竖八夹在自己手上……”母亲“一到人行道上立刻放了手”。

这种似乎时时处处被嫌弃的疏离感,如同蚀骨之痛,被后来长成作家的她,无数次在作品里辗转反复地用各种故事渲染,就像她那句“华丽袍子上的虱子”一样,撒满在心里,凉薄冷酷,挥之不去。

但终归,她是幸运一点的那个孩子。

更让人心疼的是张子静,因为缺爱,因为从未得到过哪怕如姐姐一样被嫌弃着的爱,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蜷缩在角落里独自苟活着。

后来,他曾试着和几个同学合办一个刊物,在这期间,杂志编辑让他去找自己有名气的姐姐为刊物写篇文章增色,张子静去找张爱玲帮忙,却被断然拒绝,他的姐姐直言不讳地告诉他:“给你们这种小杂志写东西,是折损我的名气。”

这个姐姐,终究也是沿袭了黄逸梵冷酷的做派,像当年母亲拒绝给他教育费用一样,他的姐姐,也懒于为弟弟的生计付出哪怕是举手之劳的帮助。

1995年,在姐姐张爱玲去世后的第二年,张子静也在自己那个简陋的14平米的小居所里,孤独离世。

张子静曾评价自己说:“很美的我,已经年老,没志气的我,庸碌大半生,还是一介凡夫。”读来颓丧酸楚,无限哀伤。

这句自评的话,其实也是出自她的姐姐张爱玲。张爱玲在《童言无忌》里描述弟弟时有过这样一段描述:“生得很美,身体不好,没有志气。”

相比于张爱玲,这个没志气、身体不好的张子静更是缺爱的牺牲品。

张爱玲凭自己的天分和努力,最终在名利场上闯出了一条血路,童年的缺失最终被盖世才华填补一二,但其实,她并没有超越自己的母亲,在爱情上屡战屡败,卑微到了尘埃里,全然没有母亲在感情上拿得起放得下的潇洒风范。一句话,缺爱。

而张子静,更算是黄逸梵的一个败笔吧。

她那份随心所欲冷酷新潮的做派,只可能歪打正着造就出一个天赋异禀的张爱玲,却无法成就懦弱平凡的张子静。

无数次在想,如果张子静拥有一个平凡普通的母亲,拥有一份正常的母爱,该是另外一种人生。

这姐弟俩,无论光芒四射,还是平凡普通,最终都未逃过童年缺爱的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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