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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梦之下 “低端人口”还能翻身吗?

中共二十大期间举国一片红色“喜庆”氛围,却仿佛更巩固“高端”与“低端”的落差,离一般中国人民生活越来越遥远。(美联社)

“我觉得低端这个词,还真挺形象的,有点像科技的端口,高端、低端,还真挺形象的。”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落幕,全国的人民没有多少话语权,反倒是以“清理低端人口”著称的北京市委书记蔡奇,得以进入中国最高的政治领导机构。看在中国独立纪录片导演闻海眼里,北京的混杂、不排外性格几乎荡然无存,徒留阶层化的社会,以及对人的漠视。

2017年11月18日,北京大兴区新建村的聚福缘公寓发生一场大火,死了至少19个人,烧出农民工的生存处境。亡者的头七之日,艺术家华涌曾到现场拍摄,见证政府派出的怪手如何掀翻、摧毁、驱赶,把农民工赖以为生的楼房全部夷平,房客的家当都来不及收拾,跟碎石破瓦一起摊在冬天的太阳下。

当时,中共十九大刚结束一个月左右。时隔五年,中共二十大拔擢了蔡奇,当年被驱离的大批农民工却不知流落何方。纪录片导演闻海接受《上报》访问,忆起他年轻时“北漂”,中国的经济与社会刚要起飞,生活成本其实不高,而且北京到处都是外地来“寻梦”的人。多年后北京清除“低端人口”,他已移居香港,听闻此事相当震惊;现在住在台湾的他,看到政治局常委清一色是“习家军”,也对习近平的极端作法感到意外。

20日,中共二十大期间的北京一景。(美联社)

习近平的理想中国:“控制”的国度

在习近平的二十大报告中,维稳取代经济,成了他演说的主旋律。数一数报告中的关键字,提及“安全”共计91次。提到“市场”18次、“改革开放”11次,加起来还远比不上“安全”在习近平心中的重要性。

共产党执政下的中国人民处境从来称不上自由,但在胡锦涛时代,却还是有短暂的相对开放环境。随著网络普及,开展出公民维权的空间,特别是2003年大学生孙志刚之死,“三博士”上书促使政府废除收容遣送制度,更标志了“公民维权元年”。随后又有奥运、世博登场,中国仿佛正逐渐向世界开放。

“我们当时认为,经济的变化必然带来中国中产阶级的兴起,必然会带来民主自由的需求……大家觉得肯定是没问题的,这是一条好像是必然的、普世的道路。”闻海说,从胡锦涛后期逐步限缩自由,到习近平执政时更进一步“亮剑”,当前的中国正重返一个“危险的时代”。

《低端中国:党、土地、农民工,与中国即将到来的经济危机》一书作者罗谷(Dexter Roberts)接受《上报》越洋视讯采访时说,“习近平认为安全是首要之务,一部分的经济成长可以、也应该被牺牲,以确保中国可以更强大、更安全。”罗谷指出,习近平关心的不只内部问题,更感受到来自外部、尤其是美国的威胁,并把这理解成外国“想阻挡中国合法正当的崛起”。

罗谷认为,习近平有野心也有自信,他相信自己是独一无二、理想的领导人,有责任“拯救”中国,把“迷失方向”的中国“拉回正轨”。在习近平看来,从邓小平以降的中共领导阶层弱化太多,改革开放“走得太远”。为了实现心目中的理想中国,十年的时间不够;他要的是由上而下的控制,希望党在经济上扮演更大的控制角色。

1945年,中共七大在延安杨家岭召开;二十大落幕几日后,习近平也率领新一届政治局常委赴陕西延安“瞻仰革命纪念地”。由左至右分别为赵乐际、王沪宁、蔡奇、习近平、李希、丁薛祥、李强。(美联社)

拔擢北京市委书记蔡奇,以及上海市委书记李强这样的人,代表习近平更在乎忠诚,更关心下属是否听命行事。今年初上海新冠疫情一发不可收拾,封城期间人民不满几乎到达临界点,结果李强非但没有落马,反而平步青云。

北京和上海的主政者双双高升,或许显示习近平对治理城市乃至于治国,有一种特定的想像。罗谷指出,这两个城市都把控制人口、缩减人口当作目标,符合习近平的理想中国样貌:干净、有秩序、不拥挤的“样板城市”,不存在住著农民工的贫民窟。

习近平曾称,中国越来越多地方罹患了“城市病”。面对环境污染、交通阻塞、房价过高、资源不足等问题,北京2015年设下目标,要将2020年时的人口控制在2300万人以内,上海则限制在2500万人。北京还进一步推动“疏解非首都功能”,让批发市场、制造业等“非核心功能”的产业“退出北京”。政府下达政策,人民不得不配合,但正如纪录片《大火之后》的农民工所言,“北京不是我们老百姓的北京,他们不把我们当人”。

中国“无权势者”的反抗力量

瘟疫蔓延的时代,控制更加无远弗届。新冠疫情爆发之后,中国以“健康码”制度,建立更严密的监控体系。闻海借用友人的话,形容这是“异议人士的待遇变成全民待遇”,以前通常只有抗争者和新疆人、西藏人被监控,现在所有人都逃不出政府掌握之中。罗谷也指出,从防疫出发的数位监控,会渐渐发展出“更丑陋的一面”,例如打压异议人士。

习近平的中国容不得任何组织运动,异议人士走的走、逃的逃,更有不少人早就下狱。随著经济成长衰退,习近平更把个人威望押在疫情防控上,为了实现清零而不择手段。二十大之后,各界对中国市场越来越失去信心,港股、中概股一齐大跳水;在中国置产、经商的富人和商人害怕当局马上要开铡,纷纷抛售产业,决定出走。

虽然习近平似乎暗示将推动税制改革和财富重分配,但目前未见实际措施,且若仅止于打击企业和富人,也不表示底层的穷人必定受惠。

未来五年,中国会如何?控制到底的结果,有没有可能导致共产党自身走到尽头?

从过去十年的发展来判断,罗谷认为有两种可能的剧本。“中国经济真的有可能变得非常糟,导致中共面临的压力大到让他们认知到,这种控制的经济并不管用,应该放松管制、推动改革……比较不乐观的情况是,他们找到其他的正当性来源,找到培养中国人对共产党支持的其他做法,例如激起民族主义情绪。”罗谷认为,第二条路较有可能发生。

美国智库大西洋理事会(Atlantic Council)高级研究员罗谷(Dexter Roberts)接受《上报》越洋视讯采访。罗谷过去派驻中国20多年,曾任职《商业周刊》(Businessweek),著有《低端中国:党、土地、农民工,与中国即将到来的经济危机》一书。(视讯截图)

借由“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这类叙事,习近平把当代局势类比中国几世纪来遭侵略的“国耻”,主张“中华民族复兴”才是正确的道路,声称唯有如此,才能摆脱被外国“霸凌”的命运。中国对台湾的武力恫吓,也反过来成为大内宣的工具,凝聚中国内部的向心力。

环境看似一片黑暗,闻海却抱持一丝希望,“可能就像普通老百姓一样,失败得多了,再失败一次也无所谓”。他举东欧的革命者为例,像已故捷克总统哈维尔(Václav Havel)原本是剧作家,后来投身政治运动,撰写《无权势者的力量》,这些行动的根基正是源于内心对理想与善的追求。中国传统上也不乏介入社会的知识份子,“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不就是匹夫吗?匹夫就是无权势的人”。

“如果我们太物质地去看这个世界,就觉得会吓死:你怎么对抗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啊?”身为知识分子与艺术家,闻海替自己设下“游牧”的边缘人定位,看见不同的圈子,平视社会底层,纪录“中国主流的芸芸众生”。

独立纪录片导演闻海接受《上报》采访。闻海自2000年起从事独立创作,作品包含《喧哗的尘土》、《我们》、《凶年之畔》、《喊叫与耳语》、《在流放地》等,2008年获威尼斯影展地平线单元评委会特别奖。著有《放逐的凝视--见证中国独立纪录片》等。(周昱君摄)

日前北京“四通桥”上演罕见的抗议行动,有人在二十大前夕,设法在闹区挂上布条,批评习近平是“独裁国贼”。“四通桥勇士”的壮举,掀起中国海内外不少人声援响应,虽然现阶段仅有小规模抗议,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或许也能替中国的未来燃起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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