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员潮还是招工潮？美就业市场究竟如何

在新冠疫情后经济复苏的最后阶段，餐厅、医院、养老院和儿童照护中心终于得以补充人手。这些新就业岗位正富富有余地抵消亚马逊公司、微软等大型雇主宣布裁员的影响。

餐厅正在增加就业机会。丹佛附近一家餐厅Los Dos Potrillos的员工。图片来源：RACHEL WOOLF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利率日益上升，通胀居高不下，对经济可能衰退的担忧挥之不去。尽管如此，美国雇主们仍在招兵买马。

过去三个月美国共计新增就业岗位110万个，且招聘步伐在1月份加快。这似乎令人费解，毕竟去年经济有所降温，有迹象表明消费者在储蓄减少的同时正缩减开支，而且众多公司纷纷宣布裁员，科技行业尤为如此。

推动这波就业热潮的是经济中规模很大但经常被忽视的行业。在新冠疫情后经济复苏的最后阶段，餐厅、医院、养老院和儿童照护中心终于得以补充人手。这些新就业岗位正富富有余地抵消亚马逊公司(Amazon.com Inc., AMZN)、微软(Microsoft Corp., MSFT)等大型雇主宣布裁员的影响。

医疗健康、教育、休闲和酒店以及干洗和汽车修理等其他服务领域的雇主对私营部门总体新增就业岗位的贡献率约为36%。过去六个月里，这些服务行业共增加了119万个工作岗位，占同期私营部门新增就业岗位总数的63%，这高于之前一年半的占比47%。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高科技含量信息行业的就业人数在私营部门总体就业人数中占比为2%。该行业的就业岗位连续两个月减少。

日常服务行业的招工潮表明，在疫情暴发头几个月受创最为严重、流失2,200万工作岗位的行业正继续复苏。这些增长可能会大力支撑整体经济，足以避免经济衰退。

推动就业增长的行业包括酒店、医院和餐馆等，而在2020年实施疫情封控和社交疏离措施期间，这些行业曾纷纷裁员。随着经济重新开放后需求激增，这些行业又开始招兵买马。不过，他们一直难以招到足够多的新人手以及留住现有员工。

一些心力交瘁的员工辞职了，在其他地方找到了大量机会。还有求职者选择了其他对体力要求不高或允许居家办公的工作。许多美国人仍没有加入劳动力大军，他们有的害怕生病，有的靠联邦福利维生，还有一些人选择提前退休。

现在，随着疫情影响逐渐减弱，许多服务行业的高管和企业主表示，他们发现招聘和填补工作岗位的难度下降了。

总部位于得克萨斯州的连锁餐厅Layne's Chicken Fingers的运营总监Eliot McDonald说，从2021年初到2022年年中，该公司旗下四家分店每两周就会收到大约一份求职信。许多员工只工作了一个月就辞职了。由于没有足够的小时工，McDonald经常会亲自干一些免下车取餐、鸡柳配制和装盘工作。

McDonald表示，去年下半年，开始提交求职申请的人多起来，他将这部分归因于工资上升的吸引力。该公司的平均时薪已从两年前的11美元提高到15美元。如今公司拥有的所有门店已配齐员工，McDonald不必再帮着做轮班小时工的活。

McDonald表示，幸运的是，一切都恢复到了疫情前的样子。

仅1月份，餐馆和酒吧行业经季节性因素调整后的新增就业人数就达到9.9万。医疗健康行业和零售店分别新增就业人数5.8万和3万；假日季员工遭解雇的人数少于过去几年同期。

许多服务行业的高管和企业主表示，他们发现招聘和填补工作岗位的难度下降了。图片来源：ANGELA WEISS/AFP/GETTY IMAGES

弗吉尼亚州维也纳的海军联邦信贷协会(Navy Federal Credit Union)的企业经济学家Robert Frick表示，从疫情造成的失业中复原有望继续推动今年的就业增长。他指的是医疗健康公司、养老院和儿童照护中心。“这些行业绝对需要招人，将不断招聘劳动力，提高工资，并运用各种项目吸引人们回归。”

1月份就业报告显示，美国新增就业人数51.7万，几乎是经济学家此前估计的三倍，同期失业率降至3.4%，为逾53年来的最低水平。这份好于预期的就业报告促使一些预测者重新评估自己的观点。高盛(Goldman Sachs)经济学家将美国未来12个月内进入衰退的可能性从35%下调至25%，理由是劳动力市场表现强劲。

“毫无疑问，这份就业报告强劲，比我所知道的任何人的预期都要强劲，”美联储主席鲍威尔(Jerome Powell)周二表示，“这份报告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为什么美联储认为降通胀将是一个耗时相当长的过程。”

进入2023年后，预测人士预计，在美联储为控制通胀而加息的情况下，美国经济将放缓，劳动力市场将恶化。本月早些时候，美联储将其基准利率提高了0.25个百分点，至4.5%-4.75%区间，上一次利率触及这一水平是在2007年。

美联储官员去年12月预计，到2023年底美国失业率将攀升至4.6%。今年1月份接受《华尔街日报》调查的经济学家们认为，美国经济在未来12个月内发生衰退的可能性为61%。他们预计，今年美国就业人数平均每月将减少7,000人。在利率上升、通胀持续、消费者支出放缓的共同作用下，美国经济仍有可能陷入衰退。

不过，最近的劳动力数据反映出，在经历了新冠疫情期间的干扰后，就业市场正在回归平衡，而不是蹒跚地进入急剧下滑。薪资增长强劲，但正在放缓，低薪服务岗位的时薪增长速度比私营部门平均时薪要快。除了少数几个行业之外，裁员人数仍处于历史低位。

连锁餐厅Chipotle Mexican Grill Inc.现在的员工人数高于疫情前的水平，离职率有所下降。全国性医院公司HCA Healthcare Inc.正在增加招聘，该公司在疫情期间曾面临护士短缺的问题。美国最大的私营雇主沃尔玛(Walmart Inc., WMT)将把美国工人的最低时薪从12美元提高到14美元，缩小了与支付更高时薪的竞争对手之间的差距。

企业主、企业高管和经济学家说，找工作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个原因：更高的薪水和福利，对生病的恐惧减少，以及高通胀带来的财务担忧。其结果是，包括小企业主在内的雇主发现填补职位空缺变得更容易了。

随着新冠病例的减少，与病毒肆虐的前两个冬天相比，担心感染或传播新冠病毒的工人更少了。这可能会增加餐馆服务员、自助餐厅工作人员和理发师等需要密切人际接触的工作的搜索量。据美国人口普查局(Census Bureau)，求职者因新冠而生病或需要照顾新冠患者的可能性也有所下降。

医疗健康服务部门（包括医院、门诊中心和养老院）的招聘人数提振了整体就业人数，因为该部门占私营部门总就业人数的16%。

近几个月来，随着越来越多的求职者进入就业市场来满足需求，医疗健康行业的薪资增长速度强劲。从2022年1月到12月，招聘平台iCIMS上的医疗健康职位申请量上升了7%，而制造、金融和技术等行业的申请量有所下降。

休斯敦卫理公会(Houston Methodist)医院系统拥有约3万名员工，其首席执行官Marc L. Boom表示，该系统发现填补护士等临床职位变得更容易了。“与一年前相比，现在招聘的难度降低了，”他说，“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特别是注册护士、放射科技术人员和许多其他临床的、面向病人的职位。但幸运的是，情况已经有所好转。”该医院在2022年对外招聘了7,560人，相比之下2021年为7,096人。

随着招聘变得容易，该医院系统已经不再提供签约奖金，包括原本提供给可承担晚班工作的急诊室护士和认证呼吸护理技术人员的1万美元奖金。与2020年和2021年相比，该公司对临时工派遣机构的依赖也有所下降。

尽管如此，该系统仍有大约3,000个空缺职位需要填补，Boom称这个数字相当高。

医院雇用了许多医生、护士和专业技术人员，他们的工资往往很高。医疗健康行业工资较低的其他领域仍在设法招聘员工。

养老院开始增聘员工，但在新冠疫情早些时候裁员之后一直难以补充人手。由于工资、职业倦怠以及对新冠的恐惧，很多员工辞职，而且不愿再进入这个行业。失业福利的提高和其他行业提供的工作机会也起到了一定作用。根据美国医疗保健协会(American Health Care Association)和美国国家辅助生活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Assisted Living)今年1月发布的一份长期护理工作报告，预计养老院要到2027年才能恢复到疫情前的人员配置水平。

新冠疫情早期，因疫情而退出劳动力大军的女性比例高于男性。儿童照料问题、学校上网课、缺乏有吸引力的工作和健康方面的担忧等因素阻碍了女性劳动力参与率的恢复。

更多女性正重新进入劳动力市场，这可能帮助服务行业的雇主填补传统上由女性担任的职位。今年1月份，25至54岁黄金工作年龄段女性的劳动参与率恢复到了疫情前的水平。

休闲和酒店业的就业人数也在反弹，但还没有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在疫情初期，餐馆、酒吧和酒店纷纷关闭，这些行业的就业人数大幅减少。

密歇根大学(University of Michigan)经济学家、曾任美国前总统奥巴马(Barack Obama)经济顾问的Betsey Stevenson说，由于餐馆和酒店没有增加太多人手，它们有望避免许多科技公司的命运，这些在新冠疫情早些时候曾过度招人的科技公司目前正在裁员。

餐饮集团Sof Hospitality的首席执行官Itai Ben Eli说，在过去三、四个月里，招人变得容易多了。该公司在休斯敦和新奥尔良经营Doris Metropolitan牛排馆，并在休斯敦经营以色列餐馆Hamsa和面包咖啡店Badolina Bakery & Cafe。

“大约18个月或24个月前几乎不可能雇到人，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他说，“就人员重回这个行业而言，肯定是在复苏。”

他注意到申请经理、主厨和副主厨等职位的人更多了，这些职位一度需要他花几个月才能招到人。现在，他可以更快地招到人填补这些职位空缺，而无需开出干满三个月就会有1,000美元签约奖金的诱人条件。

Ben Eli说，一家最近打算招一名副主厨的牛排馆吸引了“很多优秀人选，我不记得过去五年曾发生过这种情况”。

“我们在决定聘用谁的问题上犯了难，”他说，“要是我们有更多空缺职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