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9个甚至更多孩子与至亲分离,"梅姨"究竟是谁?
六年前,一个女人的画像在网上疯传。
画像中的女人被称作“梅姨”,是一个人贩子,涉嫌广州增城9起男童拐卖案件。
2019年3月,广东警方邀请山东省公安厅著名模拟画像专家林宇辉来到拐卖男童案发地。经过实地调查专访后,林宇辉给出了“梅姨”画像。
其实早在2017年,广东警方就曾发布过一张“梅姨”画像。通过对比可以发现,新旧两张画像中的“梅姨”相似度并不高,新画像中的“梅姨”脸型偏胖。
2019年9月,网传长沙警方抓获了一名抢抱小孩的妇女,该女子长相极似广东“梅姨”,一时引起社会关注。当晚,长沙警方回应,抓获的犯罪嫌疑人李某桃并非“梅姨”。
随后,增城警方也证实,目前“梅姨”尚未落网。他们还表示,由于“梅姨”的姓名和身份尚未查实,对她的寻查工作存在一定难度,“我们还在继续努力”。
神秘的“梅姨”究竟是谁,为什么如此受大家关注?
2005年1月4日10时40分
这一切还要从14年前的一起男童被抢案说起。
来自河南的申军良是被抢男童的父亲。2004年,他从老家到广州增城的一家塑胶玩具厂打工,并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到了中层管理岗位,每个月能赚三四千块钱。在一起(电视剧)打工的同乡人眼里,28岁的申军良“老实、能干”。
同年11月,妻子于小莉带着他们不满周岁的儿子申聪来团聚,这个三口之家在一间出租屋安下了家。 申军良至今仍记得那段短暂而又幸福的日子:他每天外出上班,妻子在家带着孩子等他归来。
可这一切都在申聪丢了的那天戛然而止。那一天,也让申军良毕生难忘。
2005年1月4日,申军良像往常一样到离家200米远的工厂上班。上午10时40分左右,还在开会的他突然接到妻子的电话。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从话筒那边传来:“儿子在家被人抢了!”申军良听闻火速飞奔回家,但人贩子和申聪都已不见踪影。
后来据于小莉描述,事发时她在家里做饭,申聪在床上睡觉。突然间,家里闯进两人,她被其中一人抱住。受到惊吓的她拼命呼喊,却被喷了几下不明液体,让她睁不开眼睛,一呼吸就很难受,张嘴说不出话。随后,她的双手被捆,头被蓝色袋子套住。另外一人则在这期间迅速抱走还在床上睡觉的儿子,然后两人跑了出去。
5分钟后,于小莉好不容易挣脱了捆绑她的胶带,一边呼喊一边跑出去找孩子。附近小卖部的人和治安人员听到后,帮着她一起找,然而,申聪和人贩子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
申军良赶回家后,马上到对面的派出所报了案。值班民警出动了一辆警车向南追了大约两公里,未果返回。没多久,申聪被抢一案被警方刑事立案。
千里寻子
经过警方多方调查确认,认为住在申军良出租屋斜对门的一对贵州籍夫妻存在重大作案嫌疑。申军良怎么都想不通,“他们经常看到我儿子进进出出,彼此都是邻居,你说他们怎么就忍心下手呢?”
孩子丢了以后,在河南的申家人全都到广州一起找孩子。他们没日没夜地蹲守在派出所门口等消息。有一次连着下了几天雨,申军良的父亲天天蹲在派出所门前,每天都被淋湿,结果大病了一场。申军良的母亲更是在听闻孙子被抢后,身体一度从130斤瘦到了70斤。
而经历了整个案发过程的于小莉,打那以后精神便出了问题。后来,他们的小儿子出生后,于小莉不愿意让任何人接触孩子,到现在连陌生人都不敢见。
从2005年至今,申军良除了找孩子什么都没做过。他说,自己的人生从那以后被分成了两截,儿子被拐前和儿子被拐后。
为了寻回孩子,申军良辞掉了工作,几乎跑遍了广州的大街小巷,张贴寻人启事。曾有好心人提供线索,说孩子好像去了珠海。申军良接到消息后,每周往珠海跑,贴了近两万张寻人启事,“到处走,到处贴”,哪怕有一点点可能的线索,他都不肯放过。
孩子被抢后的头三年,申军良不敢回河南老家过年。一直到2008年春节,他才回了一次老家。刚进家门还没来得及和家人打招呼,一看见摆放在家里的申聪的照片,眼泪先涌了出来。
为了找回申聪,生活并不富裕的申军良掏光了积蓄,后来又把老家的房子、宅基地、收割机等能卖的都卖了,最后只能找亲戚朋友借钱来负担路费和妻子的药费。这些年,他前前后后花了过百万元,还背上了几十万元的债务。
但申军良从未放弃寻找儿子,即使在深圳被人抢走手机,在成都被人骗钱,他依然没有停止,多次前往所有可能的地方,一条街一条街地向路人询问,只是每一次都受挫而归。
万箭穿心的痛
就在申军良毫无进展时,案件在2016年3月出现了一丝转机。警方告诉他,拐卖申聪的人贩子被抓获了。
据警方侦查发现,贵州籍的周容平、杨朝平、刘正洪、陈寿碧、张维平5人涉嫌参与申聪被抢案。2016年3月,5名犯罪嫌疑人先后在贵州被抓获。申军良也在时隔11年后,终于了解到儿子被抢案发经过。
2005年1月4日,周容平、陈寿碧、刘正洪、杨朝平四人来到申军良家。周容平、陈寿碧在楼下把风和接应,杨朝平、刘正洪携带透明胶、辣椒水等工具闯入申家,绑住被害人于小莉,强行将申聪抱走,然后交给周容平、陈寿碧,再交由张维平贩卖。
申军良得知人贩子被抓的消息后,以为儿子可以马上回来,激动得落了泪。没想到,随之而来的却是再一次的失望。因为被抓的那些人并不知道孩子最终的下落。据当年负责交易的张维平交代,他在2005年将孩子带到河源市紫金县,通过“梅姨”介绍,在一个饭店内将孩子卖给了一对夫妇,获得了1万多元。
此后,广州警方进一步查明,在2003年9月至2005年12月期间,张维平等人先后拐卖9名男童,作案手法与申聪被抢案完全相同:只抢男孩,选择出租屋下手,主动靠近家属和孩子获取信任,从而伺机作案。张维平通过“梅姨”找到了9名男童的买家。除了一名孩子卖到惠州市惠东县,其他8名男童均卖到了河源市的紫金县。
案件到了这里,绰号“梅姨”的妇女成了能找到那些男童的关键人物。可除了张维平,无人认识“梅姨”。据张维平回忆,两人在一家麻将馆认识,“梅姨”讲的是增城当地口音,年龄大概在50岁左右(2005年),中等身材。后来警方根据张维平的描述,画了一张“梅姨”的画像,这也就是最初的那张画像。
2017年6月,增城分局公布“梅姨”的模拟画像,向社会征集线索。可茫茫人海中,光凭一张画像寻找一个人,相当于大海捞针。
在9起被拐卖儿童案件中,只有申军良是唯一还在坚持寻找孩子的人,热心的他还充当了家长们和警方的联络人。他详细地询问每个孩子的出生日期、被抢日期、体貌特征等,并印成彩色宣传单,还组织家长们进法庭旁听,设计寻人启事,带着他们一起找孩子……
申军良后来找人为儿子画了两张长大的画像,并把画像印成宣传单,逢人就发。他也确实发现了一个男孩长得很像画像中的儿子,但是在警方进行了DNA比对后,依然是失望的结果。
绝望的申军良一下瘫在小旅馆的床上,那是一种万箭穿心的痛……而这样的绝望,申军良在寻子的十几年里经历过很多次。
虽然遭遇过骗子、打劫,但申军良也得到了许多好心人的帮助。因在一所学校门口连续发寻人启事,学校里的一些学生也认识申军良。他们跟他说:“给我几张寻人启事,我也来帮你发发。”还有人无偿为他多次买水买饭。
2018年12月28日上午,涉“2005年婴儿申聪在广州增城被抢案”中的贵州籍47岁男子张维平,因被认定在2003年至2005年间持续作案拐卖儿童9名,一审被广州市中院判处死刑。张维平的4名同伙加老乡,被认定参与了其中一宗使用暴力绑架并拐卖儿童案,其中一人被判死刑,两人被判无期,一人被判有期徒刑十年。
十几年前,9名儿童被张维平等人贩子拐卖,成为了9个家庭无法言说的伤痛。近年来,在申聪、邓云峰等孩子被寻回的好消息接连传来后,2021年10月6日,申聪同案被拐儿童礼礼也被寻回,并于当日上午与亲生父母首次相见,吃上了时隔16年的团圆饭。也期盼依然走在寻子之路上的父母,能与孩子尽快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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