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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6年骑行14国:曾抑郁 骑行后治愈

56岁这一年,李冬菊的身份从一个工厂退休职工变成环球骑行者。2013年她想骑行去西藏,但是她的银行存款只有170块,她开始打工攒钱。2014年,她跟着两个队友一起去了越南,他们准备骑行东南亚四国,但同行一个星期后,他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队友指着旅店门口对她说:你滚吧。

那是李冬菊第一次出国旅行,她不会英语,只有一部老年手机,上不了网,地图都看不了,她什么也不懂,骑行没法继续,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她拿着钱和一个在越南的网友的电话,向旅店老板比划,请求他帮忙联系,网友让老板送她上车,接她回自己家,后来送她回国内。

在越南骑行©李冬菊

看上去只有困难和挫折的那次经历,却让她从此对骑行上了瘾。和社交媒体里展示的旅行不同,李冬菊的经历朴素且磕磕绊绊。她每天骑行10个小时,晚上睡在帐篷里,只带一双户外凉鞋,冷的时候就裹上红色塑料袋,睡觉的时候穿上羽绒服和羽绒裤,在超市看不懂英文,她就跟着当地的老太太一起买吃的,别人买什么,她也买什么,她就这样选到了一款好吃且便宜的巧克力,里面有QQ糖。

在成为一个环球骑行者之前,李冬菊没怎么出过郑州,她做过纺织,仓库管理员,45岁内退,52岁丈夫外遇,离婚,那几乎将她的生活摧毁了,她患上忧郁症和躁狂症,生病的那几年在她记忆里一片空白。为了让自己好一些,她让自己变得忙起来,帮妹妹干活,直到她看着骑行队一次次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她想要加入他们,她想要骑行。

和小狗在国内骑行©李冬菊

在此后6年的时间里,她去了14个国家。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都是新鲜的,她的感受被打开,她的痛苦也被广阔的世界抚慰。在塞尔维亚和波黑她最喜欢拍庭院,像一幅美丽温馨的油画;她第一次看到大海像墨水一样深蓝,海面像丝绸一样柔和;她在游记里写:“成群成群的羊好可爱”;她骑过一个人家又骑回来,拍了一张放置在栅栏门内的陶瓷狗的照片,说“这家人真逗”;有人送她三个香蕉,她回赠对方一个中国结;在澳大利亚,她及时发现了一场森林火灾,当地人把她故事写在了Facebook上,人们偶遇她,跟她say hi,拉着她合影。

斯里兰卡©李冬菊

在完全陌生的、语言不通的国家里,她无助的时候会急得哭。被偷,被跟踪,迷路,车一次次坏掉,找不到住宿,骑到高速路上进退两难,不知道去哪里买电话卡,不知道怎么转机。她几乎每一天都会碰到这些大大小小的问题。

她喜欢分享这些困难的经历。在陌生的国家骑行对她而言就像是一个闯关游戏,她必须往前走,克服困难是这个游戏的一部分,她视作理所当然,有些问题她自己能解决,大部分时候她需要求助,求助不同地方的陌生人。她也因此受到很多人的教育和嘲讽:“年纪这么大不要折腾”,“没本事不要出去”,“总是给人添麻烦”,这些话让她伤心,至少那些帮助她的陌生人不这样认为,他们常常主动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这些善意让她一次次可以将旅行继续下去。当然,在这些善意之外,她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她长期锻炼,不断学习,充满警惕,依靠她自己。

以下是李冬菊的讲述。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我今年65岁,从30多岁就开始跑步,身体特别好,不容易疲惫,一开始跑几步就喘,后来坚持跑五公里不喘气。风刮日晒我都跑,冬天夏天我都穿黑毛领子毛衣,带弹性的黑红色运动裤,可靓丽了,可有名了。

一开始我骑100多块的自行车,也很快,动不动就超过人家,很自豪,一群群骑行队的人穿着骑行服、骑变速车超过我,我很羡慕,我想加入他们,但是我买不起,我就买了个骑行帽,让人感觉不伦不类,不是那回事。我儿子也觉得怪,说你如果真想骑了咱买个车,他想让我开心。

一买车我就去骑行队,结果骑行队的人说你要跟着我们车必须换,我的车1100,他说至少要换三四千的。这当时对我来说很难,既然找不到骑行队,那我就自己建群,自己找人组队。

1100块的自行车©李冬菊

他们是几千块的山地车,我的车不如他们,但我身体素质好,都是倒数第二,倒数第一是个大爷。我们当时从新疆骑去青海湖,俺俩一天天累得胳膊腿都疼,路上没拍一张照片,都赶路去了,风景也没看,我当时可恐惧,天气热我喝口水,等我喝完人一溜烟都不见了,给我急的。我看到边上都是草坪,大家在躺着聊天。我就想我这骑行到底是干什么,要只是为了骑去什么地方,我还不如坐车。

第一次远途骑行想去西藏,开始也不敢,怕高反,还听说很危险,后来我加了一个骑行去西藏的群,一个女孩说,西藏是危险,但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危险。这很鼓励我,我家人不愿意我去,觉得可怕,但是我很执着,别人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呢?我开始在网上找人组队,但当我去银行取钱准备买装备时,卡上只有170块。我只好先放弃,开始去做清洁工作,当面点师打工攒钱。过去的我是小孩性格,虽然年纪大了,但就是不爱操心,不爱存款,依赖性比较强。

后来2015年我又第二次计划骑行西藏,我带上了我的小狗泰迪,狗的名字叫犀利。那29天里我经历过组队接伴,到孤单一人,哭过,高反过,再苦再难我从没想过放弃,只想往前骑行。西藏高海拔缺氧我又有哮喘病没带药,过去不知道自己有这病,还是后来才知道自己有肺气肿和哮喘病,又是一个人带只狗需要照顾,骑得快路上肯定会找到伴,因为一路都有人,可我骑得慢,又没有经验,传说的可怕给我心理造成好大的压力,要是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有机会我一定会重新带狗骑行西藏。

小狗犀利©李冬菊

刚开始骑行时,我感觉去西藏很了不起,后来觉得出国很牛,现在去多了,也很平静。

2014年我跟人一起去越南了,这是我第一次出国。但因为一些矛盾,我们走到半路分开了,我带个老年手机,也不会英语,什么都不懂,我就放弃了,没办法骑。我让旅店老板帮我给一个在越南的网友打电话,那小孩很好,他让老板把我送上车,跟司机说我要去的地方,我搭车去他家里。

班车晚点,凌晨1点多才到,他一直在车站等我几个小时。天太黑了,考虑到安全问题,他给我租了个车。他骑着摩托车在前面带路,到家后,因为太晚大家都休息了,他让我住他的房间,他去虾场住了。在他家的那段时间,虾场赶上收获季节比较忙,只要有时间他就会骑摩托车带我出去散散心、兜兜风,看到什么都会讲一讲,让我了解更多越南的风土人情。

越南沙发主的家©李冬菊

我没脸回家,我才出去了几天,有人肯定说“看,不让你出去你偏要出去”,那第二次再出去就难了,我就去丽江一家客栈做义工。后来逛黑龙潭公园碰到一个女士,她邀请我去她家吃午饭,我跟她一起贴房子出租的广告,看到了一个高档会所在招清洁工,我就去工作了,干了三个月,快过年了,儿子问我过年回不回去,我说不回去了,我在这过得可开心了,在家的时候他们白天都上班,都我一个人,在这都是年轻人,吃住都一起。家人也没来过丽江,我说那来丽江过年吧,我直接给全家订了机票,我说我也有点钱了,我也没给媳妇看孙子,这不是缓和家庭关系吗,我媳妇也没出过远门,他们都很开心,我孙子见我第一句话就是“奶奶,灰机”。

丽江玉龙雪山©李冬菊

虽然第一次骑行失败,但如果不是丢到国外了,我也不会迈出这一步:第一次做沙发客,第一次做义工,第一次尝试打工旅行。

从越南回来后,我在国内骑行了一年,接着又出国玩了。我每年都在去不同的地方,东南亚是四国,越南、柬埔寨、泰国、老挝,欧洲是6国,塞尔维亚、波黑、黑山、克罗地亚、摩洛哥、法国,大洋洲是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背包游了俄罗斯和斯里兰卡,俄罗斯太大了,不可能骑行,时间不允许。

我都是穷游,每个月两三千的退休工资,三个月也有将近一万块,万一没钱还可以用信用卡。我基本没问家人要过钱,有一次包丢了,我找了份工作干得腿都肿了,我还在坚持,因为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不想给家里添麻烦。

在外面苦,但比起生病还是很好

我之前有严重的抑郁症,躁狂症,严重到每天睡两个小时,醒了就找人唠叨,祥林嫂一样,脑子不停,只有在跟人说话的时候才停,后来为了不去想,我买了个音响放歌。因为特别痛苦,天天唠叨,来去那几句话,时间长了,妹妹都不搭理我。那时候我跟老年痴呆似的,接个电话就忘记之前在炒菜,有一天抽油烟机都着火了。

吃药吃了几年,后来一停又犯了,医生说我的病特别严重,要终生用药,但吃了药人反应特别慢,对心脏不好,我平时走路很快,吃了药有一次突然摔倒,牙齿都给磕掉了。

医院病历本和药©李冬菊

后来我就让自己忙起来,我去给我妹妹干活,一宿一宿打游戏,做义工,开导人,从晚上五点多聊到第二天五点,但这样也影响我生活。这种状态下我也不能看孙子,如果磕磕碰碰了怎么办。

这之前我前夫出轨离婚,过去他是我心中的白马王子,长得很帅,对我也很关心,我以前工作很辛苦,工资比他高几倍,他上班空闲,做饭照顾我,突然因为这样分开,给我造成很多困惑,打击不是一般的大。但现在这一页翻过去了,谁对谁错都过去了。

那段历史我现在想起来都很空白,有一次我儿子说妈你现在真是好多了,那时候眼睛都是直的。所以我后来喜欢上骑行,从没人带我玩,到我自己组队,一点一点弄,在外面苦,但比起生病还是很好,我出去玩也开心了,也不花钱看病了。

一个人在外面当然会害怕,我睡觉都没睡死过。有一次我在新西兰的一个运动场馆,店长过来,他对我充满好奇,问我很多问题,表现出很敬佩,我就问他晚上能不能在你这个地方搭帐篷,天一亮我就收拾,不影响你,他同意了,我想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地方,想再停留一天,结果大意了,回来太晚门锁了。我最怕晚上,你装备重,容易被人盯上,我骑了三圈,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我想了想只有去学校了。我去第一个学校的时候,那里有条狗,我就去了第二个学校,等没人的时候,我就推着车跑进了学校,找靠墙边的地方睡了。刚睡着没多久,一睁眼听到有人说话,有车的声音,听起来像有人在偷东西。我可紧张了,万一他过来咋办?我想我千万不能出声,我有哮喘病,很担心自己咳嗽,还好没有,一直等到没有声音了我才继续睡下。天一刚亮,我就赶快出去了,怕被人怀疑我偷东西,英语说不清楚,万一真给抓起来怎么办。

澳大利亚修路工人帮我搬车©李冬菊

但我还是喜欢骑行,遇到困难总会有人帮助你。有一次我遇到过有人跟踪我。那是在法国1号公路,通往巴黎,我后面跟着一对男女,我跟他俩打招呼,他们躲躲闪闪,开始我没注意,后来碰见次数多了,我就想甩开他们。我一直往前骑以为没人了停下来,结果他俩在路口对面,看到我过马路,藏到树后头,我就过马路拿手机对他们拍照。因为天快黑了,我甩不掉他们了,我急得想哭,旁边一个老板娘问我情况,他们就帮我报警,警察来了问我东西丢了没,我说没,白天我能一直看着,但是晚上怎么办。我问警察可不可以开车送我10公里把他们甩掉,他说你打出租车吧,我可以给你叫,我不知道得要多少钱,我就说算了,我自己解决。我看到那对男女换了身衣服,但还在跟着我,我更恐惧了。我就七拐八拐,后来到了一个村子一样的地方我才停下来接水喝,碰到一对夫妻,他们问我是哪里人,在路上遇到什么困难,一说我就哭,说我遇到跟踪的了,他们就愣了,说没事,我们会保护你。他们把我领到一个教堂,说这里很安全,有热水可以洗澡。

法国一家人送我到教堂©李冬菊

这事跟别人说,他们还说我心理不健康,说我怎么没见着这种人呢。我说你们是几个人,坐车,去景点,我呢,一个人,骑行,在小地方,不会英语。

很多时候都是他们主动帮助我。我有次骑到森林里,很美,骑了10公里后,手机没信号,没有地图,没办法走,又不想原路退回去,我在思考走还是不走的时候,有个女孩过来拍我肩膀,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把地图给她看,但没信号没法交流,她跟她爸说,他们就把我一直送到了附近的镇子上。

在新西兰我的车折叠扣丢了,大下坡很危险,我拿胶水粘粘缠缠勉强走,一个装修工人看了我的车,给我拿了厚厚的板,拿胶带缠了很多圈,我才敢骑。后来碰到一个女士,她也爱好骑行,她看到我车这样,很想帮助我,带我去她家里,把我领到厨房,说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一对夫妻把孩子不用的帐篷和睡袋送给我©李冬菊

我去塞尔维亚的时候,和同机几个中国人一起下机取行李,当我取完行李和车,就剩我一个人了,哪有卖电话卡的呢?到处找和询问也没有找到,不导航贝尔格莱德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等到十来个30多岁中国人下机,他们是一个团队,各忙各的没人理会我,找了几个人都说:“我也不会英语,不好意思。”就走开了。怎么办?没有电话卡,又不会英语,真是难。

问了两三个我开始火了。他们站在一堆,我对着他们发脾气,我说你看我一个老太太出来英语也不会,大家都是一个国家的人互相帮助,我也不是过分要求你,我就是问哪里有电话卡卖。后来有个男的挺好,他把我领到一个小屋,那里有免费Wi-Fi,十来个人在等他上车,他打个招呼就离开了,我说谢谢你了,今天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贝尔格莱德那地方都是山,山顶很高,坡度很大,我找住宿找得很累,一个男的说我这个地址可能是错误的,是地图没更新的问题,他说他租了两室一厅,同事没在,“如果阿姨不嫌弃可以去住”,我在犹豫的时候来了个女孩,她说她也租了两室一厅,我就去跟她住了。

修车师傅听说我一个人骑行欧洲后不肯收钱©李冬菊

在路上的困难很多,但是每一次在我最无助最无奈的时候,就会有人帮助我,不是他们帮助我寸步难行。就像那个新西兰女士,她让我在家里住三天,让我把车修好再走,因为这样上路很危险。我衣服那么脏,她也没嫌我,一去让我洗澡,拿睡衣让我换。

我有时候发短视频,很多人的留言说我可狼狈,很丢人,很麻烦,总是求人帮忙,没有本事不要出去。很多人嘲笑我,教育我,说你这么大年纪还折腾什么,但那些帮我的人不这么看待我。

一起骑行新西兰的人在路上摔得脑震荡,回国了,他们想让我一起回去,我不听,他们说我爱出风头。再加上当我遇到困难,我爱写出来。后来我微信qq基本不打开了,因为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们帮不了我,反而给我增加烦恼。

我的同龄人基本上都是看孙子,以家庭为重,很少为自己想什么。也有人等孙子大了也想出去,但会担心各种问题,钱的问题,安全问题,或是别的问题,想又不敢。但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出去就出去,没想那么多困难。

我至少能骑到70岁

在路上不开心的事情有很多,但我也收获了太多,改变了我的人生。比如我一开始害怕,很胆小,但是我后来在墓地搭帐篷也不害怕了。过去我不会,现在我会主动去帮助别人。

很多事情我也在慢慢学。比如托运的时候用十几个塑料水瓶,扎在车凸出的地方,这样托运不容易坏,也省了打包费用。修车自己修,自己不会的就找货车司机帮忙。每天检查车胎的气要打足,这样不容易扎胎。

下坡的时候不能猛捏死刹,要捏一下松一下,慢慢缓冲。之前我有次在新西兰,一个挺陡的下坡,突然闸线断了,我第一印象就是完了,车速度太快,幸好之前我在家里喜欢看各种户外求生、跑酷的视频,我就想起来跑酷要怎么避免摔伤,我就在拐弯缓冲的地方,把车一撂,腿一翘,人往旁边跳,但腿翘低了点,关节疼得动不了。但如果不是这样,人都可能摔死。

澳大利亚罗根海滩观鲸平台©李冬菊

欧洲消费很高,我就跟着老太太逛超市,后来发现快关门的时候一些临期食品会打折。水果我从没断过,一路骑过去,总能碰到在果园前自产自销的,比超市还便宜。有时候骑车辛苦想吃零食,我就买巧克力,很便宜,我跟着一个男的挑,发现他挑的那一款又便宜又好吃,里面有QQ糖。

我儿子跟我说,妈,其实你脑子比我还管用,你就是老依赖别人。在新西兰的时候有段时间我老丢东西,越丢压力越大,压力越大越丢。那时候我丢一样东西,我就惩罚自己,丢了手套我就不买手套了,但是眼镜丢了不买不行,我去市场看,1000多,你说我买不买得起。后来我又把帽子丢了,我就给孩子打电话,我哭了,他说妈,你最近压力太大了,丢东西谁不丢,不是你老年痴呆,没有记性,我也丢。他说妈不要压力太大,丢就丢了,在家你又不这样。那时候我总是怀疑自己要老年痴呆了,他鼓励我之后我真没丢东西。

法国清晨骑行©李冬菊

骑行之后,我如痴如醉,很多经历不是骑行得不到。2019年我在澳大利亚的骑行让我永生难忘,离开布里斯班前往悉尼的途中,我路过森林,看到到处都是烧成碳的树干,没有任何绿色,一片死寂,突然飞来一只乌鸦,它不停地叫,叫得好凄凉、好孤独,好悲伤,叫得我心都碎了。

澳大利亚森林里烧死的袋鼠©李冬菊

有一次我骑到库珀努克高速路服务区,因为是个小地方,很少有人停留,我沿着高速路小路骑行,骑着骑着,闻道一股烟味,不会是森林着火了吧?往森林里看有烟,我放下车一个人往里走了很远,发现了火情,因为不会英语无法报警,我赶快拍下来,又返回服务区,求助当地人,当地人跟我一起来到现场证明确实有火苗,他们报了警。一个小伙子跟我们来了报了警,他把我的故事发到脸书上,后来不管我走到什么地方,人们都跟我hello,伸个大拇指,还有一对夫妻,看了故事知道我帐篷丢了,数据线接口不好,给我带了帐篷,还有一根数据线。

我还在澳大利亚见到了野生袋鼠,其实平常很难见到,因为它速度快,也怕人,白天睡觉,晚上活动,跟人岔开了。

路边见到的野生袋鼠©李冬菊

它一听到汽车的声音就躲起来了,而且速度很快,三步就可以跨过一条马路,叭叭声音很响,我看到了拿手机都来不及拍照。但后来我住在一个营地,很偏僻的营地,靠近海边,天黑之后没什么人,袋鼠就出来活动了,它在喝花盆里的水,很浅,还可脏。那时候到处都是火灾,草都没有了,我就找塑料袋跑到卫生间给它接水,我说我是给你端水喝,可没想伤害你,你该喝喝。我放下水就离开了,等了一会它开始喝水,还把小袋鼠叫过来喝水。我又去路边摘了几个苹果,切成小块给袋鼠吃,慢慢让它不害怕我。

在澳大利亚一家人邀请我留宿©李冬菊

这三年没法出去,我就把之前没写的游记重新整理写一写,我甚至想写本书。这次疫情对身体影响很大,有次三个多月在家里都没出过门,没怎么走路,后来出去吹个风都感冒,身体特别差,后来骑车连10公里都骑不到了。我正在调理我的身体,将来还要去世界各地走走,因为我年纪也大了,机会也不多了。我现在每天都锻炼,每次出门骑车来回30多公里。我觉得我至少能骑到70岁,法国骑行的人很多,穿骑行服,从后面看就像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因为腰板很直,骑着速度很快,走近一看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骑行本来就是一个很辛苦的事情,但一路上坡,下坡就是幸福。那个爽呦,我记得在新疆,一路上坡,从巴哈发进入喀纳斯的时候,进入风景区了,一路慢下坡,山有浅绿深绿墨绿,像油画一样,路上没有人和车,风景看着,小风刮着,心情很舒畅,上坡的疲惫都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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