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在欧洲要啃的硬骨头和软骨头

张俊华评论

习近平此行欧洲身负重任。用通俗的话来说，他这次来，要在法国啃硬骨头。但好在这个艰难日子之后，他会飞到塞尔维亚和匈牙利，轻松一下，去啃一下软骨头。 但从这次双方的期待来看，很难想象双方即中国和欧盟会获得理想的效果。

习近平会见马克龙，主要有哪些目标？图像来源: Ng Han Guan/AP/picture alliance

(德国之声中文网) 习近平来欧洲的背景是，中国的经济正处在一个尴尬的十字路口上。债务、房产把政府、民企和百姓压得喘不过气。为了减轻国内企业倒闭、年轻人失业的问题，同时为了勉强保住GDP， 中国政府正开足制造业的马力，分分秒秒快速地在吐出各种产品。地方政府以习近平"新质生产力"为借口，拼命地支持本地的电动汽车生产。

习近平巴黎之行的目的

习近平领导的政府如意算盘就是，在国内的百姓因购买力不强而消化不了的产品，就应该让国外特别是西方国家消费。 但事实却是，在北京认为的理想出口地区欧洲，欧盟正在盘算着何时给中国来的产品特别是那些"大件"如电动车征收关税， 从而阻止蜂拥而来的中国货把当地的工业给毁了。 且不说，欧洲对中国的贸易逆差在2022年达到了最高。

习近平这次来，主要的重点是经济。也就是要说服法国和欧盟，让那些等在码头的中国货，尤其是"新质生产力"代表产品--电动车，畅通无阻地进入欧洲市场。 为了在他来的之前制造一下气氛，中方有意地开始了跟空客大批采购的谈判，释放一下中国是个大市场的信号，让欧洲先流一下口水。

同时，中方也知道，欧洲跟美国不同，譬如说，美国在看到中国对工业的补贴等非市场的手段后，也开始他们自己一系列支助自己的工业的政策，这体现在美国的《2022年降低通胀法》(The Inflation Reduction Act)。马克龙认为，这是美国一个"巨大的错误"。

而欧洲则是坚守市场经济的原则，坚决反对补贴，主张让市场来提升生产和创新而不是靠政府的工业政策。但中方更希望的是，欧洲能违背美国的意志，像以往那样对中国开放"高精尖"技术产品和研究。

分而治之

为了达到如上的目的，习近平领导的政府已经事先做了不少功课。而这些努力，主要就是利用欧盟成员国的各自利益的不一致，从而使得欧盟作为一个整体无法产生一个有效的、对中国不利的"中国政策"。 说白了，分而治之是北京认为对付欧盟最有效的办法。不久前德国总理在华访问，在习近平面前表明了对欧盟就中国汽车补贴调查的反对意见，这就是北京最希望听到的话。 再如，匈牙利作为一个欧盟成员国，反对欧盟对乌克兰的军援，同时，在各方面拥抱中国。而正在申请加入欧盟的塞尔维亚则更是中国铁杆粉红。

法国的硬骨头

但事实却是，欧洲这块骨头远不像习近平想象那样好啃。 就以法国为例。习近平在马克龙今年一月访问中国时，给予了非常隆重的接待。因为他把法国看成是欧洲反美的先锋。出于礼仪，马克龙这次肯定也会给习安排一些令人难忘的活动。 但是，马克龙在习来法之前，已经隔空先批评，直言过去30年各方极力把中国带进世界贸易组织体系，但中国并未尊重国际贸易规则。法国反对中国对工业的补贴。这也包括了对电动车的补贴。换言之，法国将坚决地站在欧盟一边，支持欧盟对中国的产品征收关税。为了在这个问题上体现欧洲几个大国的一致，他特意在习近平来的之前，请了舒尔茨在巴黎会面。 可以想象，5月6日，在习近平跟马克龙和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会谈，欧方不会在这个问题给习一点面子。而且，据欧洲联盟委员会副主席兼贸易专员瓦尔季斯·东布罗夫斯基斯透露，对中国电动车的关税在暑假前就要开始征收。

习近平头疼的另一件事就是，马克龙肯定要加入华盛顿、布鲁塞尔的行列，呼吁中国停止向俄罗斯出口军民两用技术。 当然，这件事最终将在双方鸡鸭语言不同而暂告段落。中方肯定会强词夺理地说，中国是中立的，中国跟俄罗斯的贸易是正常的贸易，等等。但习近平不得不再次感受一下，欧洲除了塞尔维亚、匈牙利，对中国在乌克兰战争问题上极度不信任。 而这种不信任，将会直接影响欧洲在各方面对中国的政策。

当然，法国并不想跟中国完全闹翻天。法国期待着中国电动车电池企业在那里投资设厂。而比亚迪也借机在法国建立了销售网络，并跟法国主要经销商集团Emil Frey France合作在法国销售其产品。但欧盟即将征收的关税必将对其有所影响。

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被认为是亲北京的领导人图像来源: Yan Yan/Xinhua/picture alliance

"友好国家"的持久性

法国之后，习近平似乎能在欧洲的匈牙利和塞尔维亚轻松一下。匈牙利外长特地在这之前公开强调，加强跟中国的经济合作是当务之急。至于在塞尔维亚，中国的企业已经遍地开花了。 习近平政府希望通过这两个国家，特别是匈牙利，把今后中国的产品无障碍地推向整个欧洲市场。 但是，中国的政治精英没有意识到的是，尽管这两个国家对中国和俄罗斯都属于友好国家，而且匈牙利总理奥尔班和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势力很强，那里毕竟还有民主制度的力量。最明显的一个例子就是，当匈牙利政府与中国签订协议，在布达佩斯建上海复旦大学分校时，遭到布达佩斯市政府反对。布达佩斯市民甚至将上海复旦大学分校所在地附近四条街道改名成"光复香港路"、"维吾尔烈士路"、"达赖喇嘛街"等，反对建校计划。而在塞尔维亚，由于中国人在那里用中国标准建厂，造成不少地区严重污染，使得当地的非政府组织不断提出抗议。

作为一国之首，习近平应该知道，即便那里是块软骨头，但也不一定就那么容易啃的。 而威权政府官员的最大问题在于，出于习惯，过分地依赖一个国家的领导。但今后匈牙利和塞尔维亚，是否长期地按照北京设计的路径走，实在值得怀疑。

扫除贸易障碍的前提

总之，习近平这次来欧洲的目的是要解决中国急需解决的经济问题，但欧洲显然不会如此配合。相反，自上个月以来，欧盟已对包括绿色能源产品和安全设备在内的多项中国产品发起调查，并对中国医疗设备的政府采购展开调查。不久前，中国同方威视因国外补贴问题在欧盟遭到突袭审查，而且，欧盟还加强了对中国时装零售商Shein的安全规定，并根据《数字服务法》对TikTok开启了正式诉讼程序。总之，欧洲对北京来说有很多漏洞，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如果中国没有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工业政策"作一下根本的改变，如果北京对乌克兰战争的立场没有根本的改观，今后中欧贸易路上的障碍将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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