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担忧由中国控制瑞典风电的风险

欧盟过去几年一直在积极推进应对气候变化方面的议程，包括实施减排和向可再生能源转型等措施。“建立一个气候中和、绿色、公平和社会化的欧洲”是《欧盟战略议程》(2019-2024)的四大优先事项之一。但随着俄乌战争的爆发，再加上欧洲与中国的关系不断趋紧，包括瑞典在内的欧洲各国已经开始提高对各种安全风险的警惕。瑞典议员认为，中国企业广泛布局瑞典风电威胁瑞典经济与安全。

瑞典对中国企业布局风电的担忧

瑞典议员杰西卡·斯特格鲁德(Jessica Stegrud)最近提交了一份议会质询，指出约16%的瑞典风电由中国企业拥有，其中包括被美国列入黑名单的中国广核集团公司(中广核，CGN)。斯特格鲁德担心，对中国国有企业的依赖可能在经济上带来风险，并使瑞典的电力系统变得脆弱。对此，瑞典副首相兼能源与工商大臣埃芭·布施(Ebba Busch)回应称，瑞典和欧盟的法律将能够应对潜在的威胁。

斯特格鲁德提到的中广核集团，早在2020年11月就被时任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发布的禁令限制。该禁令禁止任何美国公司或个人持有与中国人民解放军（其中包括中广核）有联系的股份。根据瑞典风能协会(Svensk Vindenergi)的数据，2018年至2020年间，中广核收购了瑞典北部的六个风电场，但当时并未引起瑞典的注意。

直至2022年5月，瑞典议员马库斯·维切尔(Markus Wiechel)在书面质询中提出了他的担忧，“我们已经知道，中国经常利用其经济影响力来获取政治优势，收购企业不仅是一种经济投资，也是一种安全政策工具。通过拥有重要的基础设施，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他们可以创造一种依赖地位，这就是他们能够在政治上取得进展的原因。”

在当时对质询的回复中，瑞典能源大臣卡沙亚尔·法曼巴尔(Khashayar Farmanbar)强调了于2021年1月1日起实施的《安全保护法》(säkerhetsskyddslagen)中对安全敏感业务的转让限制。这与本次能源与工商大臣埃芭·布施的回复有相似之处。布施本次强调了2023年12月1日实施的《外国直接投资审查法》，相信依靠法律可以制止威胁国家安全的动作。

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瑞典国家中国问题研究中心(NKK)分析师赫莱娜·勒夫格伦(Helena Löfgren)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指出，《外国直接投资审查法》生效至今，没有一项被审查的投资被停止。“每个人都想知道的一个大问题是，如何与一个在根本上与我们的世界观并不一致的对手取得平衡。“她说。

独立信息网站“气候事实”(klimatfakta.info)提醒瑞典人，“亚洲独裁政权在瑞典拥有重要基础设施这一事实现在已经成为一个警告信号”。该网站还将前述行业组织—瑞典风能形容为中广核参与的一个“游说组织” ，称“该组织聘请了律师和公关机构，竭尽全力取消市政府对风力发电的否决权，并破坏瑞典物种保护条例”。

经济风险与基础设施安全

威胁不仅来自基础设施安全，还有可能发生的天文数字的坏账。《哥德堡邮报》(Göteborgs-Posten)的一篇报道批评称，中广核在瑞典的风电项目存在严重的经济风险。例如，位于瑞典中部西诺尔兰省松兹瓦尔市的Kråktorpet风电场，其控股公司结构复杂，可能降低了透明度，并通过内部交易实现资金转移。

Kraktorpet的所有权有点像俄罗斯套娃，该公司由一家名为Kråktorpet Wind Farm Holding AB的控股公司所有，这家公司又由一家名为Kråktorpet Wind Farm Top Holding AB的控股公司所有，而后者又由CGNEE瑞典控股公司所有，而它又由一家总部位于巴黎的CGNEE SAS公司所有。这家巴黎公司隶属于中广核。

除此之外，这些公司作为瑞典电力系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得到了瑞典纳税人的大力支持。《哥德堡邮报》的报道说，“通过电力证书制度，中国至少获得了3亿瑞典克朗。”

另一家中广核控制的位于瑞典中部耶夫勒堡省的风电场Högkölen也负债累累。根据2022年年报，Windfarm Högkölen的股本为5,079欧元，总负债为90,993,252欧元。这意味着贷款是股本的17,915倍。《哥德堡邮报评》论道：“将这样的经济建设称为金融纸牌屋并不为过。”

目前，中广核正举债在瑞典北部的皮特奥(Piteå)建设欧洲最大的陆上风力发电场“马克比亚登一号”(Markbygden Ett)。据瑞典电视台新闻频道(SVT Nyheter)报道，此处风电场已经负债60亿克朗。如果该项目破产，欧洲纳税人将面临巨额损失。丹麦银行(Danske Bank)信用分析主管路易斯·兰德曼(Louis Landeman)在《商业世界》发文质疑这些项目的可行性，认为它们是“真正的陷阱”。

瑞典风能的公关经理尼科尔·德雷尔·斯科尔德(Nicole Dreher Sköld)明确对美国之音表示，风电是一个投资周期较长的项目，瑞典风能在评估投资者时，不会考虑投资者的资产组织方式和偿债能力。“这取决于每个参与者为各自的项目做出的决定。我们是一个会员制组织，面向从事风电工作并希望促进瑞典风电发展的公司。”她说。

这种让人担忧的状况很难在短期内改善。据《商业世界》报道，欧洲投资银行表示，作为欧盟绿色拨款的一部分，最迟到2025年，银行超过50%的贷款必须用于各种气候和可持续发展项目，这些项目旨在实现《巴黎协定》中将全球变暖限制在1.5摄氏度的目标。他们将在2021年至2030年间投资至少1000亿欧元用于各种气候和可持续发展投资。

环保与绿色转型的复杂性

在另一处由中广核控制的、位于瑞典北部北博滕省的Lehtirova风电场也引起争议。《哥德堡邮报》的报道中指出，其使列入红色名录的植物受到威胁，并且工厂必须位于距离自然保护区至少一公里的规定被忽视。

然而对气候和绿色转型的重视在瑞典仍是主流的观点之一。瑞典环境党松兹瓦尔主席彼得·博曼(Peter Boman)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强调，“在绿色转型过程中，我们必须使用最好的技术，使转型尽可能容易。仅仅因为技术来自某个国家就对其说‘不’是不合理的。解决气候危机的唯一途径是我们共同努力！”

还有更多支持中国风电的声音。正如议员斯特格鲁德所言，“来自欧盟的压力令人难以置信，这些压力来自一些主要的有影响力的工业企业，来自部分商界人士，尤其是媒体，目的是为更多的风力发电铺平道路。”她担忧地表示，“我们不想在几年后站在这里说我们太天真了，我们依赖了无赖的运营商，而电力系统、客户和纳税人却要承担后果。”

欧洲议会议员、瑞典环境党欧洲大选候选人名单第二名的帕尔·霍姆格伦(Pär Holmgren)在接受瑞典广播电台(Sverigesradio) P4西诺尔兰频道专访时却表示希望继续与中国的合作，“我们需要更多的内部专业知识。但与此同时，作为环保主义者，我们并不是保护主义者。”霍姆格伦强调。

美国之音已向中广核欧洲能源媒体中心发出了评论请求，截至发稿未得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