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四起的中国能向孟加拉学习什么？

余杰评论文章：

"中南海听床师"是大多数中国人的兼职

美国思想家、管理学大师彼得·德鲁克在《经济人的末日：极权主义的起源》一书中指出，社会危机的征兆是：经济人的没落，个人丧失了原本仰赖的社会秩序，世界也失去了理性的存在基础。他写道：“人活在一部巨大的机器中，但与周遭一切疏离，既无法接受这部机器的目的和意义，也无法将之转化为自己的经验。社会不再是一个由许多个体基于共同目标而组成的公共团体，反变成一片漫无目的的孤独流浪者的杂乱喧哗。”此一描述，宛如当下谣言四起的中国。

习近平自二零一二年掌权以来，神隐多次。二零一八年八月，习在央视《新闻联播》画面中消失达十九天。二零二二年七月和九月，他又两度神隐超过十天。最近这一次，习自七月二十九日接见到访意大利总理梅洛尼后，神隐长达三个星期，直到八月十九日会晤到访越共总书记苏林才露面。

在此期间，习近平生病、中风甚至北戴河政变谣言不断。在油管自媒体兴起之前，中国人几乎人人都是天生的“段子手”。在没有新闻出版自由的中国，人们只好在饭桌上创作嘲讽时事的“段子”来自娱和娱人。在油管自媒体兴起之后，海外华语自媒体十有八九都是“中南海听床师”的阵地，而身处中国国内的听众则将倾听“中南海听床师”的天方夜谭当做生活中最大的乐趣。这是一种关于“言语”和“信息”的自由市场经济的畸形产物。在习式极权主义造成的政治信息高度匮乏之下，中国普通民众不惜饮鸩止渴，将“中南海听床师”的胡说八道当做终极真理。其实，说者和听者都是不敢直面惨淡的人生、不敢正视淋漓的鲜血的懦夫。在中国，像彭立发、方艺融、董瑶琼、权平、牛腾宇那样公开挺身反习、辱习的公民屈指可数——他们通常不得不付出失去自由乃至失去生命的巨大代价。因此，大部分中国人只能沉浸在“假作真时真亦假”的谣言之中，将谣言当做既遥不可及又触手可及的“中国梦”。

靠“中南海听床师”及其听众们不可能打败和推翻习近平暴政。习近平很快现身，“中南海听床师”很快转移话题，而且不会因说谎而道歉。“换习”不是共产党的选项，即便“换习”共产党也不会脱困，正如苏晓康所论：“今天习近平无论是以一个替身出现，还是强撑脸面，中共有人可以替换他吗？没有，因为换了习就要有人出来应对处理，中共这个边缘人集团，今天还有这样一个人吗？而且‘换习’意味着清算其路线，如今的常委们哪个脱得了干系？”在此意义上，习时代跟毛时代并无本质差异，“中国的制度还停留在全党全国‘等一个人死掉’的低级阶段。”

孟加拉国人民能推翻暴政，中国人为何不能？

二零二四年夏，孟加拉国学生和民众以数百人的牺牲为代价，推翻了总理哈西娜的暴政。刚阔起来不到三十年的中国人，对周边贫困的东南亚国家的蔑视从来都是溢于言表。这一次，中国人难得地对孟加拉国人予以由衷的赞赏。中国网民纷纷评论说：“英勇的孟加拉国人用生命和鲜血扭转了下坠趋势”、“孟加拉国人可不是只会做成衣而已，好样的”、“自己的权益需要自己争取和维护”。有人说，孟加拉国人“比东大国（中国）的人勇敢很多”，立即有人回答说，“确实，疫情连小区门都不敢出”。

中国人目睹刚刚访问中国、满载而归的“红二代”哈西娜仓皇外逃、民众冲入总理府大肆破坏的新闻画面，心情复杂。哈西娜不是第一个被本国民众推翻的独裁者，菲律宾的马科斯、罗马尼亚的齐奥塞斯库、利比亚的卡扎菲……这个名单很长很长。这些独裁者都不是被谣言推翻的，而是被民众的反抗和战斗推翻的。不流血的和平演变固然好，但在非民主国家的民主转型过程中，和平演变的机遇向来可遇而不可求，民众走上街头抗争、甚至以武力战斗才是更加更为普遍的现象。

在中国新浪网财经频道上，有一则题为《孟加拉国媒体：二十九个“功臣家族”被愤怒的民众灭族》的报道，相当非同寻常。这篇文章引用孟加拉国主流媒体《达喀尔论坛报》的报导说：“自哈西娜逃走后，短短一日之内，已有二十九个原本属于孟加拉国人民联盟的‘功臣家族’被愤怒的孟国百姓灭族。目前孟加拉国全国四百多个警局遭到了袭击和破坏，期间至少有五十名警察丧生，许多警察局已变为废墟。之前参与镇压的军警们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不得不假扮平民到处东躲西藏，一旦身份暴露，那全家人几乎是必死无疑。”

文章还写道：“当然，除这批躲藏的军警外，也有一小部分警察安然无恙。这些警察在之前抗议示威活动中，拒绝朝人民开枪，有些甚至脱下警服参与到抗议人群中，一同反对配额制。而现在他们也得到了来自孟国人民的回报，不但自己与家人的性命无忧，将来新政府建立后，恐怕还会因其坚决站在人民一边的坚定立场被火速提拔甚至委以重任。”在惩恶扬善的意义上，孟加拉国走在香港前面——在香港，善良的警察辞职走人，残暴的警察荣获勋章。

以下的评论是作者的发挥，且句句意有所指，可跟中国黯淡的现实勾连。文章写道，这场灾祸本可避免，可惜哈西娜背后的“功臣后代”们太过贪婪，非要学满清八旗，当孟国一点七亿人民“永远的主子”，逼得百姓只能和他们图穷匕见。“哈西娜集团又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命令军警向抗议人群开枪，先后造成数百人死亡，背上了此等无法洗清的血债，‘功臣家族’实际上已主动断了自己的生路，现在被灭族，只能说一饮一啄，皆由前定。”这段描述，说的不仅仅是孟加拉国正在发生的事情，明显是在重温中国六四屠杀的历史，六四屠杀的血债，中共总有一天还是要还的。

文章最后说：“进入现代社会后，人的生命已无比宝贵，如果能通过合理博弈让特权阶层放弃一部分利益，那么尽量还是用和平一点的方式好，否则一旦进入暴乱模式，就再也没人能控制事态的走向，不但双方流血牺牲不可避免，社会秩序也会荡然无存，到了那时，人人朝不保夕，这其实对所有人都是一种伤害。”然而，中共残酷镇压《零八宪章》运动、刘晓波惨死狱中，即意味着中共自行扼杀了中国和平转型的希望。自行称帝的习近平和自愿为奴的中国人，将共同缔造一个血腥且绝望的未来。

（文章只代表特约评论员个人的立场和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