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饮食可以自由表达 性为什么不能？

昨日，在另一场记者会上，杨紫琼用六个“非常”表达了对李安的仰慕。而在《色|戒》的记者会上，当李安入场时，全场掌声自发响起。对于前一晚很多媒体已经 讨论过的话题，为什么片中会有那么多直接而赤裸的情爱场面？李安的回答轻松得有些幽默了：“也许因为我有中年危机吧，过去没做的事情，现在想用既有的权力和资源去完成它。”

发布会问：您在《断背山》中把同性之爱拍得很美，美得让人不禁对您的性取向产生了怀疑。但看完《色|戒》，我发现原来李安爱的还是女人…… 李安：拍电影都是在假装另外一个人，从而触摸到真正的自我。不管同性还是异性，当我们触摸爱情的时候，都是有文章可做的。每个人心理都有很复杂的东西，这 是不分性别的。

问：张爱玲小说的结尾，易先生对王佳芝死去的表现，处理得很轻。可是电影里，您设计的那个梁朝伟留在床单上的背影，意味深长。原著小说对您来说是不是只是一个工具？

李安：这部小说是张爱玲小说中最特别的一部，是洗尽铅华的一部。这之前张爱玲所有的小说都在写自己熟悉的人、事、物。但《色|戒》是在写她 自己的故事。老易其实暗指胡兰成，所以张爱玲对这个人物，心里是有很多恨意的。如果用电影直接表达，那就太残酷了。在拍电影的时候，我就想不能被她骗了！ 张爱玲只写了28页，结尾藏锋。但电影是另外一种艺术，你必须动手脚，用这个方法来表现对小说的忠诚。我提醒自己，张的小说是我们的起点，不是终点。如果太崇拜她，被她欺骗到了，改编电影就会失败。

问：在您的电影里，似乎中西方文化被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想知道您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李安：我没有刻意去做 什么，我仅仅关注电影本身，所以不存在你说的文化融合的问题。我去美国拍摄了好几部电影，但我来自中国，我的父母、老师、同学都在这里，我所有的经历都对 我拍电影有所帮助。

问：《色|戒》因为情色镜头在北美被列为NC-17级。您是否觉得自己在情爱的表达上比以前更大胆了？

李安：很奇怪，情爱和饮食都是非常普通的生活内 容，但电影里可以自由表达饮食，却不能同样自由地表达情爱。我觉得我对自己的探索已经是剥了一层皮的洋葱。现在我想做的是继续剥洋葱，看看观众和市场会是 什么样的反应。当然，也可能因为我遇到了中年危机吧。

问：这两年威尼斯电影节对华语影片相当厚爱，你有何看法？认为《色|戒》这次拿奖的可能性大吗？

李安：中国电影这两年在威尼斯上的表现，我觉得是个双 方面的问题。中国电影积压了很多年，正冒头。我觉得自己生逢其时———中国电影表现出的成绩正好被世界注意到，也应该注意到。威尼斯电影节是一个尖峰的电 影节，主席是个中国通，他们对中国电影感兴趣，而我们也相当争气，所以有了如今的局面。至于金狮奖，因为我刚刚拿了一个，也不知道惯例如何？我还是希望演 员们得到认可。 李安儒雅不再梁朝伟让人恐惧听说李安要翻拍《色|戒》后，我特意再次翻看了一遍小说，理出了故事线索。而在梁朝伟确定出演老易后，我又一次细细计较了这个人物。加上旁听来的不少还原历史的坊间传闻，读到了小说背后的某些元素。很早就动念翻拍张爱玲最短的这部小说，李安当然没有回避当时的历史背景，关于76 号魔窟的合理想象。但昨日看片结束后，更多人看懂的是电影中的“真爱”。这场爱情不是阳光细雨中的纯情初恋，也不是轰轰烈烈的你死我活，更多时候，老易和王佳芝在互相折磨。

而他们都在最“要命”的刹那，意识到自己坠入爱河了。李安的《色|戒》对“色”和“戒”，李安自己的解读是：电影前半程在描绘色，后半则是讲如何跳出 这个人性弱点，做到“戒色”。看老易和王佳芝偷情，有些触目惊心。无怪李安说，拍此二人的情戏要清场。全裸出镜还不是最厉害的，两人在床上的厮杀，让人着实很难想象这些画面出自李安的手笔。不过，轻易把《色|戒》纳入色情片行列，很不公平，毕竟还有个“戒”字跟着。

床戏是李安用以表现易先生性格的一种手段。易先生在爱国青年眼中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可在王佳芝口中，易先生永远活在恐惧里，只有在他折磨床上的 王佳芝时，才会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李安借王佳芝的口在说，易先生把那种原始本能的欲望，当作把自己扎根爱人心中的一种方式。梁朝伟的苍老李安不是王 家卫，不是玩小情小调的那种人。

梁朝伟在李安手中也不会演着演着又变回了周慕云。观众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孔，突然年华老去的梁朝伟。那种阴暗表达所需要累积的情绪，的确可以让梁朝伟做出暂时不接其他电影的考虑。易先生最重的是表情，差之毫厘就谬以千里。可梁朝伟“演”到后来，让人开始产生错觉，首先是他的老，不仅仅是瘦了、化妆了 显出的样子，而是一种因为太深沉、埋藏得太深而透出来的年龄感。汤唯的稚嫩汤唯的戏是一点点磨出来的，看到结束，相信所有人都认可这个角色只能让汤唯来演。尽管她的上海话比较蹩脚，尽管要求王佳芝情绪表达相对平稳的时候，汤唯显得力不从心。暗藏杀机的麻将桌麻将桌上，太太们闲聊中，麻将牌吃碰间，都有杀机暗涌。如此过场戏，看得人饶有趣味，同时察觉到李安在其中把剧情发展到了另一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