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去世之后 父亲竟让我娶嫂子过门

采访对象：小肖(化名)

性别：男

年龄：20多岁

初中文化，饭店服务生。

一看小肖，就知道他是那种比较腼腆、内向的男孩子。还没开口脸先红了，坐在那儿半低着头，偶尔看我一眼却又迅速躲开我的目光。他说话声音很小，我得竖起耳朵，全神贯注才能够听清楚。

我是从农村来的，在饭店里打工，平时挺忙，偶尔有点空闲，我就喜欢翻翻饭店里订的报纸，我特别喜欢《西安晚报》的“热线倾诉”，它让我们这些处于社会下层的人能够有一个说心里话的地方。现在我就遇到一件麻烦事，已经想了很久，还是没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我只能求助于你，希望你和广大读者给我出个主意。我没有 多少文化，说的不好的地方请原谅。

我家很穷，主要是我们那里自然条件太差，山多地少，土地贫瘠。全家人辛苦一年，打下的粮食勉强够吃，这还是指风调雨顺的年份，如果遇上大旱，就得靠政府的救济 粮过活了。家里喂了几只鸡，卖了鸡蛋的钱用来买盐和交电费。全家人都很节省，一年四季，总是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为的就是省点电钱。我们兄弟俩上学，全靠父亲上山采药材，农闲时出外打工挣一点血汗钱。我记得每年开学是全家最发愁的日子，为了凑学费，父母愁眉苦脸，求爷爷告奶奶、东借西凑……好容易盼到我们兄 弟俩初中毕业回家务农，一家人终于松了口气。可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母亲又患上了要命的疾病。如今好多城里人都抱怨看不起病，何况我们这些身无分文的乡下人？母亲得的是癌症，那得花多少钱？得知自己的病情之后，母亲坚决不上医院，她说反正都是死，花那冤枉钱干什么？父亲、哥哥和我都哭了，我们怎么能忍心放 弃！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疼得在床上打滚！在县城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大夫说他们已经无能为力了。我们又转到了西安一家医院，大夫全面检查之后说太晚了， 现在只能用药物减轻疼痛，维持生命。父亲卖掉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又借了一些钱，但是所有的努力都无法挽留住母亲的生命，不到半年，母亲去世了。到此 时，我们家前前后后共欠外债一万三千多元。这个数字对我们来说当然就是天文数字，从哪里能弄到这么多钱？

多年的操劳，使不到50岁的父亲就已经衰老不堪，父亲无法出去挣血汗钱了，我和哥哥不得不担当起家庭的重担。哥哥先在建筑工地上打工，后来听说跑长途拉货挣钱多，就寻思着开大车。哥哥会开拖拉机，稍微学习一下就能开汽车了。此后便没明没黑地给雇主跑起了长途。我留在家种地，农闲时也出外打打小工。全家人辛苦一年，挣了几千块钱先还了一部分债，虽然还欠着上万元的外债，但是我们总算有盼头了。

哥哥早已到了说媳妇的年龄，但由于家庭的拖累，一直没有说下媳妇。去年年初，恰好外村有个女子，家里出了点事急需要钱，彩礼要得急但是不高。这对我哥来说是个好机会，女方家人也看上我哥厚道、老实、能干，两家很快订下了这门亲事。到正月就把人娶进了门。嫂子在家里排行老大，能吃苦，也很麻利，屋里屋外样样拿 得起。家里有了嫂子，我决定也出外打工，替哥哥分担一点，早点还清外债。我先到县城，没有找到工作，后来和老乡一起来到西安，在这家饭店找到了工作。饭店 管吃管住，一个月给我四百块钱，这些钱除了买一些生活必需品，我把剩下的全部寄回家。我算着，我挣的钱，加上哥哥那边挣的钱，再有一年，我们就能还清所有的外债了。

然而今年年初，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再次降临我家。哥哥的货车在布满大雪的山里出事了，天黑、路滑、货重，加上疲劳，货车翻进了山沟。等找到哥哥时已经是两天之后，人早已僵硬了……那 些日子，父亲天天呆坐在床上，不吃不喝；嫂子抱着刚刚满月的孩子，昏过去好几次。我匆匆赶回家，面对这突然发生的一切，眼前一片茫然……雇主给我家赔偿了 5000元，我们嫌少，雇主却说我哥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5000元已经不少了。

料理完后事，嫂子家就来人跟我父亲谈嫂子的事，说嫂子早晚还要再嫁。我觉得人家说的有道理，哥哥已经走了，我们没有理由拦住嫂子。我以为事情就这样子了。然 而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在我准备回西安的前一天晚上，父亲把我叫到他的房间，我坐在父亲对面等着他开口，父亲却闷着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抽烟，抽得很急很猛，我看出父亲心里一定有重要事想说。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父亲终于开口了：“娃，爸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吗？”我连忙说：“爸，看你说的， 你生了我、养了我，我一辈子都难报答你，什么求不求的，有事你就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父亲这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他的心事，原来他想要我娶了我嫂 子！父亲说：“你嫂子人好，也大不了你多少。如果你娶了你嫂子，你哥哥的5000元赔偿金就不会外流，咱家现在急需要钱，你哥哥的孩子是咱家的根，他现在 太小，离不开妈，你嫂子一旦改嫁，咱们的根也就留不住了。我试探过了，你嫂子对你印象不错，再说你娶她还可以省下一笔彩礼钱。娃，我知道这样做委屈你，可我这是万不得已。”我没有一点思想准备，脑子里一片空白。见我迟疑，父亲竟然给我跪下了。我连忙扶起父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说这是大事，让我考虑考虑……

离家时，我对父亲撒了个谎，说把西安的事情处理一下就回去。实际上我是想逃避，因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回来的第二天，家里就打来电话催我赶快回去，说嫂子和她家人都同意了，等我回去就把事办了。父亲在电话中一再叮咛我要抓紧，小心夜长梦多。

可我却心乱如麻，我承认嫂子是个好人，贤惠、能干、孝顺，但是这一切不能代替爱情啊！虽然我的家乡有兄弟俩先后娶了同一个女子的风俗，但我认为这是一种陋习，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她也来自农村，和我在一起打工，我俩非常相爱， 打算在城里好好干，站住脚，以后不回农村了，所以我肯定不能娶我嫂子。可是我又怎么能违背父亲的意愿呢？

从小到大，我从没有和父亲顶过嘴，凡事都是他老人 家做主。父亲一辈子没有享过一天福，年过半百了还被沉重的债务压得喘不过气， 5000元对于我们来说的确不是一个小数字，用这笔钱一下子就能还清所有的债务。现在我是家里唯一的支柱，理应偿还家里的欠债，如果我不答应父亲，那么只有打工挣钱这唯一的路可走，如今在城里挣钱很难，没有稳定的收入，万一哪天被辞退，就一分钱都没有了，欠人家的债怎么还？另外，嫂子改嫁肯定要带走我那还 不足周岁的侄子，而我不敢保证自己今后一定能为我们家生男孩。在农村，家里没有男孩是不行的。想来想去，我是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记者的话：人在生活中总要经历大大小小许许多多个选择。只是因为其中绝大多数选择我们不在意或者无意识罢了。但是，生活中另有一些选择或者因为关系重大，或 者因为问题复杂，或者因为左右为难，做起决定来就十分困难。这位年轻朋友遇上的正是一件事关重大却又难以取舍的麻烦事。要么，跟他嫂子成亲，那他终生将被拴在农村，并从此失去热恋中的情人；要么让嫂子离家，那他和他的家庭就会失去可爱的小侄子和一笔金钱，这个家庭可能也就解体了。即使这样，其中的任何一个选择，都还存在着变数，最终结果难以预料。所以，小肖面对的绝不像在鱼和熊掌之间选择那么简单和轻松。不管小肖最终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希望他的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是严肃的，而且最好是跟有关当事人沟通协商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