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之际，谈三类华人不同的身份认同

(本网征文)加拿大又面临一场大选了，哈珀也好，迪翁也罢，选民们不得不被迫作出选择。对有选举权的华人，在投出庄严一票的时候，往往会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感慨和疑惑，究竟身属何国呢？这是一个敏感的老话题，至今难有共识，却谁也回避不了。这类命题，不啻于挑战，直击华裔移民的软肋。而我们不是西人，遇到难题不会耸耸肩膀、两手一摊、作无所谓状，但是我们会别过脸去，不愿直面，于是我们试图自圆其说，比如，做为一个普通人，移民海外，不就是图个美好的生活吗？谁又想得了那么多。

当真是如此吗？放眼四海，又有几只飞鸟在自由地飞翔？那些飞不出“鸟巢”的“鸟儿们”，很难说是鸟类了，漫天扑楞，更像是一群群的纸鸢。飞鸟投林或自主翱翔，而纸鸢只配为人所操控。二者之分野，在于其是否拥有飞一般的心灵空间。由鸟及人，华界不也大抵如此吗？

对于留学生群体，所在国不过是提供给他们一个留学的机会而已，其代价是他们支付了一笔昂贵的学费和生活开销，他们的社会保险号、医疗卡以及社会福利保障等等都与移民的不同，甚至在学费上遭受不公平待遇，被加拿大各类大专院校狠狠敲了一大笔，所以对所在国留学生们不亏欠什么。他们持有的是中国护照，未来的去向也在未定之中，因此对留学生而言，谈不上对所在国的效忠。从这个角度说，留学生们是一群特殊商品的消费者，是一群自由自在的候鸟，尽可以在多伦多、渥太华、旧金山、悉尼潇洒自如地挥洒激情，红旗漫卷西风，好评如潮，哪管什么“蝶翅效应”会在未来的某天在所在国民众的心头刮起一场何等的狂澜，以至于某种状态下不同程度地妨碍那些长期移居者的生存。

对于移民群体，又可以分为两部份，一部份是持有枫叶卡或绿卡的永久居民，无论是长期定居者还是打道回府者，当初移民时，加拿大或美国并没有蒙骗你，是你自我选择了移民，并且历经险阻，终于从近百万个申请人中脱颖而出，移民北美后，你还是中国国籍，没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但是除此以外，加拿大或美国并没有亏待你，你和任何一个白人享有同等的经济文化社会保障之类的权利，甚至因为你新移民的身份，加拿大为你所做的比当地人更多。此时你还持有中国护照，所以也没有人要求你忠于枫叶国或美国，但是在你心怀祖国之余，可有对加拿大或美国的感恩？

说实话，从种种迹象，我看不出华裔移民有多少投桃报李之心。也许有人会说，我们生于中国长于中国，祖国母亲养育了我们，我们回报的首先是中国。说的的确很动听，你我又看到了几人对祖国作了何种实质性的回馈？好，那就把“感恩”搁在一边，这种情怀太高贵，我们华人无福消受。再说“认同”，你放弃曾有的辉煌，移民加拿大或美国，总该有些对北美的认同吧，诸如国本、政体、人民、文化、经济以及北美风情，可是我看到听到的，大多是华人们的抱怨，尤其是大陆来的中国人，以加拿大为例，有些加国华人给我一种感觉，好像加拿大如何如何地愚弄了你，你又是如何如何盲目地来了加拿大，真是奇了怪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什么都没搞懂就做出了移民，这样一个人生重大的选择呢？你所魂萦梦牵的祖国，怎么就那么轻易地被你抛在了脑后？而祖国又怎么如此眼睁睁地让一个又一个盲动的移民继续盲动下去呢？难道你不认为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之间移民海外，其背景是不堪诉说的吗？甚至有预测，中国的经济总量二、三十年内将超过美国，可是这种所谓的大势所趋为什么一点都没有阻遏华裔移民们前赴后继的步伐？我想，其深层的动因不外有三，你内心地驱使、祖国的推动力和移民国磁场般的吸引。顺便说一句，西方人包括日本人很少有如华人这般的大规模移民，甚至不择手段，写到此，我不禁长叹，感慨万千。

另外一部份移民当然是已经归化入籍的加拿大公民，你曾面对枫叶旗，在入籍法官的见证下，高唱英文或法文的加拿大国歌，宣誓效忠加拿大。你可以不习惯于不列颠或法兰西式的加拿大文化传承，但是你完成的入籍仪式，无可辩驳地宣誓了你对加拿大的忠诚。除了那些华裔无间道、虚伪的归化入籍者、假惺惺的功利主义信徒，以我们华人誉满全球的诚信美德，谁都可以假设那些归化的华裔公民当然会有一颗对加拿大的忠心，对枫叶国有着不容置疑的归属感，更不消说对加拿大法律体系、人权宪章、多元文化、政治制度和加拿大的普世价值观的认同了，好像一切都没有问题，可是我们看到的很多归化入籍的华人，特别是中国大陆来的人，其立场怎么看怎么还是一个中国公民，比如对待哈珀总理、英女王、总督以及国殇纪念日那朵红罂粟花。

当然，身为一个中国大陆人没什么不光彩的，问题是你宣誓效忠加拿大，人们自然要以一个加拿大公民的标准衡量你，其实你本可以不加入加拿大国籍的，依旧保留你中国公民的身份，你也就不会把自身置于人们或你良心的拷问之下了，你为什么要加入加拿大国籍呢？这可是宣誓啊，一种极端的情况下，比如中国与加拿大之间爆发战争，互为敌国，无论是囿于法律的约束，还是出于庄严的誓词，对于那些归化入籍者，必以加拿大为人生皈依，甚至以热血和生命捍卫加拿大，与中国为敌。对此，你考虑过了吗？如果你入籍加拿大，却身在曹营心在汉，演一出《敌营十八年》，在和平时期，你逃脱不了人们骗子的指责；在加中战争时期，你必遭加拿大法律的制裁。中国也会视你为可疑分子。奉劝诸位，入籍前后，三思而后行。如何取舍，人各有志。飞鸟择林而投，令人尊敬；而纸鸢，让人藐视。

在此，我绝对没有误导诸位归化加拿大之心。我的本意是，保持中国国籍或入籍加拿大均无可厚非，只是我看不起那些为了自身利益而不顾内心真我者，比如我就尊重那些为了共产主义信仰而投身于中国共产党序列中的真正的共产党人，即使我的社会理念与他们的不同。由此想，我勾勒出一幅归化入籍者宣誓的场景和心境，我以为这是一个优秀移民入籍者应有的姿态和自尊。当你唱着‘O Canada! Our home and native land!...‘的英文歌词，又或许是法文歌词的加拿大国歌，而宣誓加入加拿大国籍时，会有何种纷乱的心绪？复杂的情愫？我无法知晓，但确定无疑的是，对那些心口如一的人们，其中必有一份真诚和爱。也许视境遇的不同，你会怀有酸楚、凄苦、悲凉、寂寞、飘零或是虔诚、喜乐、纯洁、柔情、幸福、笃信以及诸如此类、不可名状的情感，向枫叶旗致敬，究竟如何，别人也不知道，但是你确知无愧地是，其中决无矫情和虚伪。就飞鸟而言，生老于枫林，无非是回归本初、凭赖本性而已。

写到此，一定会有人责问，你以为归化了加拿大，你就脱胎换骨了吗？黄皮肤黑眼睛永远在你脸上写着，你是一个中国人。对此问题，我向来是不屑一答的，但是问的人多了，好像还真理在握似的，我就不得不说几句了。中国人怎么啦，我不但是一个中国人，我还有一颗中国心，不过这颗心传承的是海纳百川的东方文化，而非一党之私；这颗心向往自由和民主；这颗心为能不再蒙尘、为能在加拿大多元文化的沃土上跳动而倍感自豪。为什么中国人一提及对西方文明的向往，就总有些华人拿黄皮肤来说事？难道黄皮肤是挡箭牌、遮羞布或是篱笆墙吗？难道中国人就一定要像大陆中国人那样的生存状态吗？

加拿大是一个民主的移民国家，她的前任总督就是一个来自香港的华裔女性，而现任的总督是一个海地的黑人移民，黄皮肤、黑皮肤和白皮肤在这个国家荣任总督，我难以理解强调黄皮肤黑眼睛的意义何在？由于人权宪章，由于坚实的公民社会，由于生根于加拿大人心底深处的民主自由的普世价值理念，使加拿大容纳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移民，又由于多元文化政策，使移民们保持本民族的特色。枫叶之国，你我共有一个名字，加拿大人。动辄以黄皮肤来指斥同胞，除了自我贬损，又有何益？对于那些终将或已经落地生根的华人，身后的尘埃犹恐抖落不及，我们珍惜这对挣脱了束缚的翅膀，不会再度蒙垢，永不沦为纸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