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拉丹坎坷一生 其子出书讲述父亲

世界头号恐怖分子本·拉丹在他的儿子眼中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本文节选自拉丹的妻子和儿子所写的传记《本·拉丹一家》。

自从能够观察分析事物以来，父亲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个沉稳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处变不惊。这是因为，他相信一切都在上帝的掌握之中。因此，很难想象，当我母亲告诉他我即将出生时他竟然激动得弄丢了钥匙。一阵疯狂的搜索之后，父亲飞车把母亲送到了医院。幸运的是，他最近买了一辆新车，最新版的奔驰，那车是金色的。在我的想象中，它变成一辆金色马车奔驰在两边是棕榈树的大道上。一阵混乱之后，我终于降生了，成为我父母的第4个孩子。

在本·拉丹这个大家族中，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成员。父亲虽然在很多方面是个极有教养的人，但他从来不受任何人控制。祖父穆罕默德·阿瓦德·本·拉丹也是个以强悍著称的角色。他的父亲去世时，留下来一个寡妇和4个年幼的孩子。祖父当时只有11岁，对于自己的未来茫然不知所措。那时候，也门没有什么机会。祖父勇敢地离开故乡和亲人，带着弟弟阿卜杜拉加入了一支骆驼队。

他们穿越沙漠抵达亚丁港，再横渡海湾抵达索马里。在索马里两个本·拉丹家的男孩开始给人做苦工。他们的老板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一天，祖父惹恼了他。他用一根拐杖狠狠抽祖父的头部。结果导致他的一只眼睛失明。受伤后，祖父不得不带着他的弟弟回到村子养伤。第二年，他们再次外出打工。这一次，他们去了相反方向———沙特阿拉伯。两个男孩一路漂泊，却一直找不到他们要追寻的东西。他们挣的钱只能勉强糊口，这似乎是一次没有尽头的旅行。最后，他们来到吉达，这座城市对祖父一定有独特的吸引力，因为这座红海岸边的城市是他们艰难旅途的终点。

祖父本·拉丹虽然很穷，但是精力充沛，富有毅力和决心，不耻于干任何诚实劳动的工作。对于这样的人，吉达正是理想之地。因为在当时，那座城市和沙特阿拉伯整个国家正处于经济转折点。上世纪30年代初，祖父的毅力、干劲和谨慎引起了国王阿卜杜拉·阿齐兹助手的注意。阿齐兹刚赢得多次部落战争，创建了一个新的国家，成为沙特第一任国王。

当时没有任何人能够预见到，沙特阿拉伯将成为世界上最富裕最有影响力的国家之一。1932年，王国建立之后，沙特进入疯狂建设时期。当国王需要建设大厦或新的公路时总是去找祖父。他的勤奋和诚实给国王留下深刻印象。国王把最令人垂涎的项目———麦加大清真寺的扩建———交给了祖父。本·拉丹家族的人都知道，祖父有两大爱好———工作和女人。在这两方面，他都相当成功。他的勤奋和诚实为他赢得了国王的信任，也带来了财富，这让他能够满足自己的第二大爱好：女人。

在我们国家，男人尤其是最富有和最穷的男人，同时娶4个妻子并不罕见。祖父很快就变得非常富有，他不满足于只娶4个妻子，于是经常离婚，再迎娶新的妻子。数量众多的前妻和妻子意味着祖父有许许多多的孩子，要和所有孩子保持密切关系是不可能的。按照传统，他只对长子特别关注，其他的孩子则只在重要的日子才能见到他。但他依然会挤出时间关心男孩的学业，关心女孩的婚事。

父亲并非长子，因此不能经常和他的父亲见面。此外，我的叙利亚裔祖母和祖父的婚姻只维持了很短时间。在父亲出生后不久，祖母阿丽亚很快再次怀孕，但不幸流产，不久她就向祖父提出离婚。祖母很快获得了自由，并再婚，嫁给了穆罕默德·阿尔-阿塔斯，又生了4个孩子。

虽然，他的继父是沙特最好的男人之一，但父亲对自己的生活并不满意。像多数父母离异的孩子一样，他觉得很失落，因为他和自己亲生父亲的关系疏远了。虽然父亲并不喜欢抱怨，但他显然觉得，祖父的冷落导致他在本·拉丹家族中没有地位。对此我深有同感，毕竟我也是家里20个孩子中的一个，也经常觉得缺乏父亲的关爱。

15岁的奥马尔·本·拉丹与他父亲的合影。

在家族中，在所有人心目中，父亲是个越来越热衷于宗教学习的严肃男孩。作为他的儿子，我能够证明，他从来没有改变。他非常虔诚，对于宗教看得比大多数人都更重。他从不缺席祈祷，花了很多时间研究《古兰经》和其他与宗教有关的书籍。

虽然多数男人，无论什么文化背景，总是容易受到女人的诱惑，尤其是那些神秘陌生的女子。但父亲却不这样。事实上，每当陌生女人进入他的视野，他总是把目光移开。为了回避性诱惑，他宁愿早婚。因此，17岁时他就决定结婚。

让我感到庆幸的是，我的母亲纳加瓦·加尼姆是父亲的表妹，也是他的第一任妻子。在我们的文化中，第一个妻子享有崇高地位，如果她还是丈夫的表亲并且是第一个儿子的母亲，地位就更高。穆斯林男人很少和长子的母亲或表亲离婚。我的父母有血缘、婚姻和子女的牵绊。

我从未见过父亲对我母亲发脾气，甚至没听过他提高自己的声音。他似乎对她相当满意。事实上，在我小时候，父亲和母亲两人成天待在他们卧室里，不让别人打扰，所以，我知道父亲很喜欢母亲的陪伴。

虽然我不能对自己的心下命令说，让它停止爱父亲，但我并不赞同他的行为。有时候，他的行为让我愤怒无比。他伤害了那么多人，包括那些他并不认识的人和他的亲人。作为乌萨马·本·拉丹的儿子，我真的对那些可怕的事情、那些无辜消逝的生命感到抱歉。父亲并非生来就是带着仇恨的人。曾经有段时间，许多人提到他都赞不绝口。历史说明，他也曾受许多人的爱戴。虽然我们俩截然不同，但我并不耻于承认，我曾爱过父亲，就像所有的孩子对父亲的爱。事实上，当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我崇拜自己的父亲，那时候，我认为他是世界上最聪明、最高大的男人。

我也有美好的童年记忆。我的最早记忆和一个男人娶妻的数量有关。有时候，父亲在家里招待他的男性朋友，偶尔他会招呼我加入他们。这时候，我总是特别激动。跟着他的召唤来到客厅。父亲总是面带微笑，然后问我：“奥马尔，你想要几个妻子呀？”虽然那时我还很小，根本不明白男人女人和婚姻的事情，但我很清楚他满意的答案，总是伸出4个手指说，“4！4！我要4个妻子！”父亲和他的朋友们就会开怀大笑。

许多人认为父亲是个天才，尤其是在数学方面。据说，他的父亲也是个数学天才，能够心算很大的数字。

父亲的天赋大概相当出名，有时候有人会带着计算器来我家，让他表演著名的心算。有时，父亲会答应他们的要求，有时会拒绝。当他心情好接受挑战时，我似乎比他还要紧张，甚至会忘记呼吸。

每一次，我都以为他会输掉挑战。但每一次我都错了。所有人都觉得无比惊讶，甚至连计算器也比不过父亲，即使面对最复杂的数字。父亲在头脑里演算复杂的算式，而他的朋友在一旁用计算器计算同样的题目。现在，我依然觉得惊讶，人类的头脑怎么会有如此的天赋。

他超常的记忆力也让许多人着迷。他最喜爱的书是《古兰经》。有时候，他会一字不漏地背诵《古兰经》的段落。这时候，我总是安静地站在旁边，对着经书，看他是否出错。父亲从不会错一个字。现在我可以说实话了。随着年龄增长，我变得越来越失望。出于某些奇怪的原因，我暗地里希望父亲出错。但是他从来没有。

他曾经坦白地说，早在10岁的时候他就背下了整本《古兰经》，那时候他的父亲刚在飞机事故中丧生，他在精神上深受震动。无论父亲的天赋来自哪里，他的那些惊人表演曾给我们带来无穷乐趣。

和愉快的回忆相伴的，就是痛苦的回忆。在我看来最不可原谅的是，我们像囚犯一样被关在吉达的家里。

在我出生两年前，苏联入侵阿富汗。对于被卷入那场战争泥沼中的人，危险不言而喻。父亲作为抵抗运动中的重要人物被告知，政治对手可能绑架他的孩子，甚至谋杀他的家人。由于类似警告，父亲命令他的孩子待在家中。我们不允许外出玩耍，甚至连自己家的花园也不行。我和兄弟们常常站在公寓楼窗户前，几个小时地盯着外面看，渴望加入街上玩耍孩子的行列，像他们一样骑自行车、跳绳。

父亲的虔诚信仰让他在其他方面也变得很严苛。虽然我们住在吉达———世界上最炎热潮湿的城市之一———父亲却不许我母亲开空调。我们的公寓建筑本来就安装有空调。他也不许她用厨房里的冰箱。他宣布说：“伊斯兰教信仰正被现代的东西腐蚀。”因此，我家的食物必须在买回的当天吃完，否则第二天就会坏掉。如果我母亲要牛奶喂还在蹒跚学步的弟弟妹妹，父亲就会让自家的农场送来新挤的牛奶，农场专门为此养了几头牛。

但我母亲被允许用煤气炉做饭。我们家也使用电灯。值得庆幸的是，我们至少不用在夜晚点蜡烛，或者用柴火煮饭。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讨厌这种不切实际的命令，但我的母亲从不抱怨。

在足球的问题上父亲的态度比较温和。有一天，他买了一只足球回家，我还记得看到我们兴奋的表情时，他脸上带着微笑。他承认他小时候很喜欢足球，一有空就会去踢球。

现在你大概已经知道，父亲并不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他从来没有抱过我或我的兄弟。我尝试过让他表露自己的感情，但却被告知，我的行为让人讨厌。他在家时，我总是围在他身边，尝试各种恶作剧，试图吸引他的注意。但是，无论怎么做，他依然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事实上，我的顽皮行为让他拿起了拐杖。到后来，我和兄弟们稍有错误就会招致打骂。幸运的是，父亲对家里的女性态度截然不同。我从未听过他对他的母亲、他的姐妹、我的母亲或我的姐妹大喊大叫。我从未见过他打女人。他所有的责罚都留给了他的儿子。

我记得有段时间，是在苏联占领阿富汗时，有一次，他离家的时间比平时更久。他回来后，我迫切地希望引起他的注意。他坐在地板上，安静地研究复杂的军事地图。我看着他小心地把地图摆在地板上，表情很严肃，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研究图上的每座山峰、每个峡谷，在头脑中准备下一次军事行动。

我突然跑到他面前，大笑着，蹦蹦跳跳，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他挥手把我赶开，并声色俱厉地说：“奥马尔，出去。”我冲出房间，在门口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又冲回房间，蹦蹦跳跳，做了几个体操动作。这样重复了大概四五次，父亲勃然大怒，看着我，命令说：“奥马尔，去把你的哥哥们都找来，带他们来见我。”

我连蹦带跳，雀跃欢呼，我以为自己成功吸引了父亲的注意。我找来所有的哥哥，兴奋地对他们喊，“来！父亲想见我们所有人！来！”

父亲命令我们站成一排。他静静地站在一边，手里拿着拐杖，看我们听话地排队。我咧着嘴在笑，心想一定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忐忑不安却又满怀期待，好奇他会教给我们什么新的游戏。也许是他和士兵们玩的游戏，我听说，他们中有的年龄很小。

他举起拐杖，从我们面前走过，依次责打我们，我觉得羞愧、痛苦和恐惧的情绪全部涌了出来。我觉得嗓子堵得慌，仿佛无法呼吸。

父亲的嗓门一直没有提高，他用平静的语调训斥他们，一边挥舞拐杖一边说，“你们比奥马尔的年龄要大，你们应该为他的行为负责。由于他的捣蛋，我无法完成我的工作。”

当他站在我面前时，我吓坏了。那时候我很小，在我的眼里，他比树还要高。虽然目睹了他打我的哥哥们，却无法相信他会用那根巨大的拐杖打我。但他真的打了。那种羞辱的感觉让人无法忍受，但我们没有一个人哭。因为知道这种情绪化的表现绝非男子汉所为。直到他转身离开，我才朝相反方向跑去。我不敢面对哥哥们。他们肯定会责备我连累他们被打。

在我的童年，我只记得只有一次我那冷漠的父亲把我抱在他怀里。那个回忆和祈祷有关。

当父亲回家时，他总是命令他的儿子陪他去清真寺。一天，我们在农场。日间祈祷的时候到了。父亲叫我们跟着他。我兴奋异常。在我看来祈祷的时间是接近父亲的最好机会。那一天我忘记了穿上凉鞋。按照我们国家的习惯，鞋子总是放在门外。

中午的时候，沙漠的地面热得烫人。我赤脚走在沙子上，脚跟很快就起泡了。我开始跳来跳去，大声喊痛。父亲一把把我抱了起来。他的这个举动让我大吃一惊，简直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在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抱过我。我乐不可支，立刻靠到他身上。父亲用一种叫A oud的熏香，身上散发出好闻的味道。我从高高的视角看哥哥们，乐得合不拢嘴，感觉像一个站在巨人肩膀上享有特权的矮子，第一次从巨人的高度看事物。

当时，我大概只有四五岁，但是长得很结实。父亲很高，但瘦，并不是那种肌肉发达的人。还没到清真寺门口，我已经感觉到自己是个沉重的负担。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我心里觉得有些抱歉，但留恋他的臂弯，抓得更紧了，希望能永远待在那里。但很快他就把我放下，一言不发地走开了。我拼命地想要追上他，但是我的短腿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

很快，父亲的身影就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