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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有瘾:我爱我家从室内装饰开始

买了房子后,这第二件事情就是室内装修了。装修在国内搞得火,一是因为新房子大都是“土坯”状,不装修连两脚都没地方落;二是因为人工便宜,即使房子的现状还好,但人工便宜,不装修白不装修。记得父亲革命了大半辈子,才得了个四室一厅的房子,心情激动之余,决定“大兴土木”,也好给自己的大半辈子有个交待。于是家里请了一班木匠住家做工,从门厅茶几橱柜衣柜碗柜到鞋柜……都是量身定做,好不气派。为了加快进度,记得老妈有时还得亲自去接送木匠头子上小学的女儿,路上还给买个冰棍什么的——几个星期做下来,都快成了一家人,所以这活到结束也做得人情味十足。

这样有人情味的事情在加拿大好像都不容易得到:加拿大的房子买下后一般都是即住的条件,有的更连冰箱炉子洗衣机洗碗机这些大件也包括了,不用“大兴土木”即可打火起灶过日子;说到人工,在这里雇上一个木匠班子来家里做工,一个星期下来,恐怕连再买一幢房子的首付都有了。也正因为此,当了家的男人女人个个都被“逼上了梁山”,练就出一身室内装修的DIY功夫来。不信,周末你上街看看去,IKEA, LEON’S, LAZBOY,CANADIAN TIRE, HOME DEPOT, RONA……到处都是一对对一双双夫妻,成双结对“搜奇猎宝”,努力寻找还没有被别人发现的新奇。有的干脆就一大老爷们,身上结根带子,胸前吊个小宝宝,晃悠来晃悠去,俨然一幅“家庭妇男”煞有介事的派头。

虽说入乡随俗,可事事亲历亲为也有些让一般懒人望而却步。可就算是懒人吧,一想到这平生头一次可以不管不顾、完全顺从自己的意愿摆弄床椅桌柜,连墙的颜色,也不必总是白刷刷的,想涂成大红还是大绿,都不用怕遭人非议,真是前所未有的体会自由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啊。

可这事情往往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就说这墙的颜色吧,虽说有百分之百的自由,可这自由一多一激动吧,也就没了主张:这白墙肯定是不行了,就算你用了多雅致的白色,多难为的效果,除非你住的是巨宅豪屋,平民小户人家里,这白墙总显得好象你什么功夫也没费;选我钟爱的蓝色吧,“blue”与“忧郁”同词,天天对着看,还真怕看出个“忧郁症”来;选绿吧,又好像有点滥,因为绿色清爽,人人都好绿,那我就不跟风了;选黄色吧,黄色一向不是我的最爱,可是它很阳光,尤其是在加拿大这个常年阳光稀缺的地方,黄色至少可以给人以终年阳光灿烂的错觉和幻想。这样一想,就是它了——黄色。但绝不是柠檬的那种黄,太艳太嫩,应该是有一点点褐色做底子的那种黄,好像阳光照射下沙漠的那种颜色。

想到这个颜色,其实并不是我怀念故乡大西北的结果——那种高原黄沙的壮烈,只有挂在北京高档餐厅的墙上才看着有诗意——而是因为,我的那两张彩色条纹的布艺沙发。在一家具店里转了一大圈,都要走了,看到了这个沙发,不由得眼前一亮:黄绿蓝褐紫各色条纹深深浅浅交织在一起,颜色却不艳,好像蒙了一层霜一层雾的样子。一看价钱,眼睛更亮了:只有其他沙发一半的价格。一问,说是这种布料已经缺货了,没有配套的loveseat和椅子,所以降了,但沙发是“加拿大产的”,质量很好(好像加拿大产的就一定质量好似的)。我左看右看,真是喜欢,就一口气买了俩——谁说非得有loveseat和椅子才能成客厅啊,seating 的最终目的不就是给人坐的嘛,管它叫loveseat还是sofa。 现在这两张沙发摆在客厅里,人人都要抢着坐, 似乎也没有人觉得缺了loveseat或椅子什么的。

沙发被人坐得都要拿布包起来了,刷墙的事儿还无限期地拖着。老公每天上班,下了班就躲在他的“索罗门宝库”(车库)里,摆弄他那为数不多的几件“宝物‘,刷墙的事,对他而言,就好像“猪流感”一样,唯恐避之不及。我这相拖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只有望“墙”兴叹了。好在婆婆答应帮忙,可一时事务缠身,也迟迟不见人影。

为了弥补这刷墙的挫折,我每天一起床就在房子里转悠,寻思着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以保证不让这住新房子的热情黯淡了下去。你还别说,这一寻思,要做的事情还真多:窗帘椅套桌布靠垫……当然可以买,可是好的太贵,贱的又太平庸,为了独一无二(one of a kind),我决定,自己做。我平时没事就爱跑Fabricland,因为对布料情有独钟, 现在就更可以名正言顺地去了。逛来逛去,好几个来回下来,你别说,还真被我找了喜欢的东西。这一块,细密的织工,本白底子上工工整整地印着浅绿和浅褐的植物和花鸟的连续纹样,让人想起十九世纪英国瓷器上的装饰。这块布怎么看,都是清新雅致又古典,更主要的,它和我的布沙发的色调很接近,不会相互冲突了。再说这么好看的东西,就算是什么也不做,买来收藏也值得。

等打着百褶、镶着阔边的两幅窗帘上了客厅的窗,同样花样的另一付、波浪般起伏着的,上了厨房的窗,我的客厅,又平添了几分人工斧凿的工整和质感。看着剩下的零星余料,灵机一动,给客厅的一张木头椅子做了一件“衣服”,用同样颜色的阔边装饰,这样一来,客厅的软装饰就好像量身定做一般,显得更有整体性。这窗帘椅套做好后,凡进出过我客厅的人没有不赞两句的。这被人一夸,我的头脑就更热了,一鼓作气又找到了一块向日葵图案的布料,用这块料,我做了两个四周有着波纹装饰的靠垫套子。垫子中央各自怒放着一只连枝带叶亭亭玉立的向日葵,扔到条纹沙发上,居然出奇地和谐,因为他们属于同一个色系。
就这样玩着色彩的游戏,等我将所知道的那一点点“色彩学”的知识都用到客厅的“软装饰”后,我的客厅,也一日赛一日地美丽起来,可是缺的东西还很多,我不满足。

夏天到了,按原计划回国探亲,房子的事情只好暂时搁下了。事情搁下了,可心里总还惦记着,走在北京的大街小巷,眼睛瞄的,除了衣服就是各种装饰摆设。逛多了,总结出:最好的购物点还是各种“小商品批发城”和秀水雅秀这样的地方,因为在“燕莎”买一件东西的钱,在这些地方可以买好几件。再说,在这些地方,还可以享受到我们在加拿大享受不到的乐趣——讨价还价:一来二去,最后拿到手的,总要比开出的价钱少出几乎一半,这难得的乐趣,怎肯轻易放弃。

打包回去的时候,一只只箱子里装的,全是掏来的“宝贝”:布艺瓷器漆器景泰蓝……,连小小的鼻烟壶,也给掏了几只,因为和那个自画自卖的女内画师很谈得来,临了她还送我几把自己画的扇子,“红楼梦”里黛玉拿的那种。

回来后,几大幅中国牡丹都给配好框上了墙;福建漆器的牡丹花瓶摆在了黄色的圆桌上;掐金的绿色景泰蓝花瓶,和一套套中国细瓷一起,锁在了两扇玻璃门后。这些倒也罢了,最最可爱的,却是从雅秀掏来的两个绢人,一个是林黛玉,一个是惜春。惜春并不是我的最爱,可是为了她穿着蛋粉的衣衫和淡蓝的裙子,和林姑娘的鸭蛋青的裙衫相配的缘故,才从“红楼十二钗”里挑选了她。也喜欢凤姐儿和宝钗,可是她们的装扮,大红大紫,和我的客厅不符,只好放弃。其实当初要不是被老公一再以“箱子已没有空间”为由力阻,十二个绢人我哪一个都舍不得放弃。回来后等这两个玲珑的小娟人,和一只孔雀的瓷花瓶一起,婷婷袅袅站在书架子上时,老公发言了,“当初你怎么没有多买几个啊,真是的?”。我真恨不得给他几个耳刮子。

阳光射进来,惊醒了懒洋洋躺着沙发上看杂志的老公,他四处看看,心满意足地说:“我觉得我们还是挺不错的嘛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说呢?” 我说:“凑凑和和吧,等下一次买个大点儿的房子,我要单独开出一间来,专门放中国的东西,算作我的‘闺房’,那时候我才满足呢”。老公撇撇嘴摇摇头,大有状作“女人啊,永不满足”这样的感叹,又埋头到他的杂志里去了。我嘴上这么说,其实老公对自己的这个小家的满足和眷恋,让我觉得我这些天的“折腾”倒也物有所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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