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为人知：移交给朝鲜的四野朝鲜族师

60年前的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朝鲜人民军一路横扫千军如卷席，仅仅三天时间即攻下了汉城（今韩国首尔），把号称“亚洲之雄”的韩国军打得溃不成军。紧接着，又把火速赶来救援的驻日美第八集团军、这一刚经二战洗礼的精锐之师，打得望风而逃！

最后，精疲力竭的六万朝鲜人民军，竟然将十多万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合围在釜山这一极其狭窄的范围内。

朝鲜人民军的悍勇举世为之震惊！

世人议论纷纷：为何成立不过四年的朝鲜人民军战斗力如此强悍？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朝鲜族部队在东北形成规模

1945年日本投降后，一直战斗在华北抗日战场的朝鲜义勇军来到东北，准备进入朝鲜。但当时占领朝鲜北部的苏联红军以不允许朝鲜有第二支武装为由，拒绝朝鲜义勇军入境。在这种情况下，朝鲜义勇军司令员武亭在沈阳召开朝鲜义勇军军人大会，将3000人的部队编成7个支队，分别开赴东北的朝鲜族人聚居区发动群众，扩充军队，参加中国的解放战争。

实际上，留在东北的朝鲜义勇军只编成了1、3、5、7四个支队。第一支队支队长崔仁，政委方虎山，部队主要活动在南满地区。 1946年2月，第一支队在通化被命名为李红光支队。李红光是朝鲜族人，自小就有强烈的反日思想。“九一八”事变后，抗日武装在东北大地上风起云涌。李红光也在此时竖起反日大旗，利用自己在朝鲜族人中的巨大号召力，率领朝鲜族人出没在深山老林，神出鬼没地打击日本鬼子。抗联成立后，杨靖宇任第一军军长兼政委，李红光被杨靖宇任命为第一军参谋长兼主力第一师师长。可惜的是，1935年，李红光在一次战斗中不幸牺牲，年仅25岁。第一支队被任命为李红光支队后，全队上下群情激奋，深为李红光支队的名称而自豪。一年后，支队扩编，进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战斗系列，被授予166师的番号，但战士们对外自我介绍时，还是自豪地称部队为李红光支队。

支队长崔仁曾在国民党的中央军校第十期学习，毕业后在国民党政府支持下的、流亡中国的大韩民国临时政府做事。因为实在看不惯国民党的消极抗日作风，便带领一群志同道合者，翻山越岭来到共产党领导下的华北抗日根据地，参加抗日工作。朝鲜战争爆发后，崔仁率部队回到朝鲜，先后任朝鲜人民军第2军团长、副总参谋长，被授予中将军衔。政委方虎山早年在苏联莫斯科留学，后来到延安的海外研究班学习。抗日胜利后来到东北，参加了解放战争。方虎山可以说是朝鲜人民军中最出色的战术家，其变幻莫测的战术指挥、神出鬼没的机动、出其不意的攻击、坚强灵活的防御都令他的敌人赞叹不已。日本军事评论家曾把他比作忍者传说中可以操纵雾的高手，谓之山之幻梦、雾之刺客；中国军史中称其为虎将；美国人则说他指挥的师是幽灵之师……

第三支队支队长金泽明，政委朱德海。支队成立后被林彪调往哈尔滨，后来发展成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64师。该师一直担负哈尔滨的卫戍工作和周边地区的土改工作。

第五支队支队长李益成，政委朴一禹。支队成立后即赴东满参加剿匪，与四野兄弟部队一起，歼灭了大批为害地方的土匪，其剿匪事迹被作家曲波写进长篇小说《林海雪原》中，被多次搬上银幕与荧屏。四野扩编时，第五支队被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56师，辽沈战役时，156师参加著名的黑山阻击战，在残酷的血战中一战成名。辽沈战役结束后，156师随四野大军入关，参加平津战役和南下作战，最远处一直打到重庆。

第七支队支队长崔明，政委朴勋一。这支部队一直保持在一个团规模，没参加什么大战，后来被编入其他部队。

东北是朝鲜族的聚居地，四支朝鲜族部队亮起招兵旗后，东北的朝鲜族同胞参军的热情非常高，有些青年甚至自带武器、自备军装来参军。有的村子全村青年集体报名参军，甚至有父子两代同时参军，使朝鲜族部队迅速扩大。

解放战争全面爆发后，东北的朝鲜族部队都编入四野的作战系列，为打退国民党军进攻、解放东北做出了卓越贡献。同时，部队也在频繁的战斗中迅速成长，兵员素质日益提高，部队战斗力日益增强。

位于铁岭的166师纪念碑

三个齐装满员的精锐师入朝参战

刚刚建立新政权的金日成一直在关注这三个朝鲜族师。 1949年初，金日成谋划统一南北方，但手中兵力不足，便想起这三个朝鲜族师。1949年5月，金日成派朝鲜人民军政治部主任金一秘密来到中国，带给毛主席一封朝鲜劳动党中央的信，信中直接提出，能否把这三个朝鲜族师调入朝鲜。当时，入关的朝鲜族部队个别战士情绪也产生波动，不想远离故土，回乡的愿望十分强烈。所以，满足社会主义阵营中同志加兄弟的要求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1949年6月18日，东北行政委员会主席林枫、副主席张学思、高祟民按中央指示，联名电示吉林省人民政府主席周保中：“兹决定由你省扩充1500名朝鲜族新战士之紧急任务限于7月20日前完成。条件17岁至30岁之青壮年，历史清白，身体健康，不要特务、宪兵、警察及其他成分不好者。 ”吉林省委省政府接电后，迅速组织落实，如期完成扩军任务。新的兵员补进后，四野又按照中央的指示，把朝鲜族部队中的连、营、团级军事干部全部集中进行强化军事训练，以适应即将进行的战斗需要。

1949年7月20日，原四野的164师和166师携带全部装备，齐装满员进入朝鲜，换上朝鲜人民军军装，编为朝鲜人民军第5师和第6师，原164师副师长金昌德出任第5师师长，原166师政委方虎山出任第6师师长。 164师有兵员10，821人，166师有兵员10，320人。 1950年初，四野又把分散在各个部队中的朝鲜族战士集中到河南省，编入156师。入朝后，156师编为朝鲜人民军第12师，师长全宇。

朝鲜族师全部入朝后，金日成将朝鲜人民军编成两个军，第一军军长金雄、第二军军长武亭都是在此期间先后入朝的。

第一军军长金雄是老资格的中共党员，原新四军22团参谋长，早年曾在国民党的中央军校学习。读者对金雄这个名字大概不熟悉，但如果提起七十年代风靡全国的小说《连心锁》中主人公许哲峰，很多读者就有印象了，金雄就是许哲峰的生活原型。 l940年10月，金雄随八路军第2纵队南下苏北，后来又成为新四军第3师敌工科的干部。新四军第三师是谁的部队呢？大将黄克诚。长期在黄克诚手下工作，使金雄养成了善于打巧仗、大局观强的作风。

第二军军长武亭更是一位老八路了，自身经历也更具有传奇色彩。如果把武亭的事迹搬上荧屏，绝对能创下高收视率。武亭早年毕业于张作霖时期的东北讲武堂，后加入中国工农红军，参加过五次反围剿战斗和二万五千里长征。

武亭

1930年，彭德怀的红三军团攻克了岳阳，缴获了十多门山炮。对于迫击炮就算重武器的红军而言，缴了这批山炮无疑是发洋财了。但关键时刻却遇上了一件尴尬事：全军团只有两人会操作这玩意，一位是军团长彭德怀，另一位就是武亭。当时游弋在洞庭湖中的英国、日本等外国军舰不时轰击岳阳城。红军战士气不过，却无可奈何。缴获了这批山炮后，彭德怀和武亭两人逐门瞄准、装填，发射了几十炮，大约有十发命中敌舰，迫使敌舰再也不敢靠近岳阳。

一、四方面军在懋功草地会师后，张国焘蓄谋以大吃小，武力解决一方面军，被彭德怀察觉。又是这位武亭，关键时刻，怀揣着彭德怀新编制的电讯密码，背着电台，拿着指北针，在茫茫大草地上寻找一军团驻地。将密码和电台及时交给林彪，进而一三军团及时联动，远离四方面军而迅速北上，避免了红军之间的一场血斗。

据统计，参加长征的共有30多名朝鲜人，但最终只有武亭一人活着到了延安。彭德怀后来在一次大会上发言说：“太多的外国革命者为了中国的革命事业牺牲了，如果我们继续让他们在中国死去，还会剩下谁来为他们祖国的革命事业战斗呢？我们无法为那些已经死去的同志做些什么，但是我们不应该再浪费外国同志的生命了。 ”在彭德怀的呼吁下，中央军委给武亭下达了休息的命令，这使得当时正被胃肠病恶化折磨的武亭脱离了生命危险。

武亭回国后，历任朝鲜临时人民委员会中央委员、劳动党第二书记、朝鲜人民军第二军团长、首都防卫司令官等职。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后，他奉命接替金光侠任第二军团长，组织抗击美军的进攻。但是，最后终因寡不敌众，在美军仁川登陆后，被迫率部退回“三八线”以北地区。1950年12月，朝鲜劳动党“二届三中全会”上，武亭因为“战争中的严重错误”受到了处分。1951年，金日成又以“平壤失守”和“作战不力”为由撤销了武亭党内外一切职务——武亭成了朝鲜战争初期失败的替罪羊。

1952年，武亭在长征时期的旧疾（胃溃疡）剧烈发作，正在朝鲜指挥志愿军的彭德怀立即把他送到了东北最好的医院，但是已经无力回天了。遵照武亭最后的愿望——能够死在朝鲜，1952年10月，他被接回朝鲜。1953年，武亭在一间普通的军人医院里去世。

在朝鲜的武亭

朝鲜战场上的旋风部队

朝鲜战争爆发后，原四野166师改编的人民军第6步兵师，一马当先，攻占开城、江华岛、金浦、金浦机场。后沿着西海岸经忠清南道西部占领全罗道的木浦、光州、顺川后，迂回南海岸进军庆尚南道河东晋州地区。尤其值得军史专家称道的是在进攻开城期间，师长方虎山进行了周密的侦查、部署。他的进攻计划是，在松岳山正面展开1个团担任正面进攻，并把战前拆卸的三八线处京（汉城）义（新义州）铁路的铁轨秘密修好。当韩国军队被牵制在松岳山正面之机，方虎山命令另1个团乘火车突然出击，兵临开城车站，对韩国军队实施腹背夹击。开城的敌军没有想到，人民军会突然从天而降，无谓的抵抗后，全线崩溃，只有一个团长只身逃脱。经过这次打击，韩国军队成了惊弓之鸟，一路南逃。

由四野第164师改编的人民军第5步兵师沿东海岸南下， 7月底进抵浦项地区，与原四野156师改编的人民军12师协同作战，将韩国军最精锐的首都师包围在釜山地区。这个首都师下属有个白虎团，也就是现代京剧《奇袭白虎团》中的那个不可一世的白虎团，不过，最早与白虎团交手的不是志愿军，而是先期入朝的朝鲜族师。到美军仁川登陆前，尽管釜山的韩美联军一度增加到十多万人，但面对只有6万左右的人民军的猛烈进攻仍毫无办法。

这些在中国转战南北、具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朝鲜族部队，在朝鲜战争中屡立战功，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7月23日，金日成发布命令，特别嘉奖金雄、李权武所率领的部队。 7月26日至8月29日，朝鲜最高人民会议授予“近卫”称号的部队有7支，其中从中国返回的部队就有4支，即第18联队、第5步兵师、第6步兵师和第10步兵联队。此外，方虎山于11月15日被授予共和国双重英雄称号，而获此荣誉称号的包括方虎山仅三人。第12步兵师被授予一级自由独立勋章。

9月下旬美国仁川登陆，割断了人民军的补给线。9月22日至25日，双方在洛东江一线激战，弹尽粮绝的朝鲜人民军在敌军的两面夹击下，突然全线崩溃，兵败如山倒。在发动9月攻势的时候，朝鲜人民军尚有10万兵员，洛东江之役后，逃回三八线以北的不到3万人。汉城战争博物馆提供的资料说明，朝鲜人民军战斗伤亡约1万人，被俘1.3万，转化为游击队的大约1.2万人，还有4万左右逃散了。

转化为游击队的大部分是老四野的朝鲜族部队，他们在中国打过多年的游击战，单兵和小股作战能力非常强。这些部队在敌军的疯狂围剿下，顽强生存，一直坚持到志愿军入朝后，才撤回，重新加入人民军的对敌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