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之：加国移民回流任香港大学校长

香港大学今年欢庆建校一百周年，「时光隧道」以百万年为单位，一百年的时间根本微不足道，惟就港大而言，百年来见证香港的繁荣起落，见证近代中国的转折兴衰，而应聘担任港大校长已逾九年的徐立之博士，正处於这个传承点，任重而道远......

越洋专访香港大学校长徐立之

香港大学今年欢庆建校一百周年，「时光隧道」以百万年为单位，一百年的时间根本微不足道，惟就港大而言，百年来见证香港的繁荣起落，见证近代中国的转折兴衰，而应聘担任港大校长已逾九年的徐立之博士，正处於这个传承点，任重而道远。「红枫传奇」今年以「明德格物缔传奇」为选拔的宗旨，而「明德格物」正是港大的校训，徐校长是香港移民，是华裔加拿大人，是人类基因遗传学的权威，平生获奖无数，先後获加拿大勋章、安大略省勋章、加拿大国会Killam奖，加拿大医学研究局资深研究员、美国候活晓士医学研究所国际学人、以及多所着名大学颁授荣誉博士学位。徐立之同时是英国皇家学会会员、加拿大皇家学会会员、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美国国家科学院外籍院士、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但他欣然接纳了「红枫传奇」这项荣誉，为红枫增添不少光彩。

香港大学校长，著名分子遗传学家徐立之

人类遗传学权威

1950年初，徐立之出生於上海，祖籍是浙江杭州，三岁时随父母来到香港，於牛头角龙山已被清拆的复华村庇护十二学校读完小学後，入读巴富街（现何文田）官立中学，毕业後进入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生物系，1972年获理学士学位，1974年获得中大硕士学位後，负笈美国匹兹堡大学，1979年取得生物学博士学位。其後於美国田纳西州Oak Ridge国家实验室及加拿大多伦多病童医院遗传系从事博士後研究，继而担任多伦多病童医院研究所遗传系主任及首席遗传学家，同时为H.E. Sellers囊状纤维症讲座教授及多伦多大学大学教授。1989年，他成功断定导致囊状纤维症的缺陷基因(英文简称CFTR)，为人类遗传学带来重要突破。

人生的际遇往往是意想不到的。在多伦多病童医院做研究时，曾有不少大学研究机构找过他，但他都予以婉拒，唯独港大聘请校长时，他怦然心动。徐校长回忆当年应聘出任港大校长的机缘，虽然移民加拿大，但经常返港与生物及医学界进行交流，对香港的学术机构与研究并不陌生。他与港大校长遴选委员会主席冯国经先生面谈时，双方都很投契，2002年9月，他终於接替戴义安教授出任香港大学第14任校长。初履新职，他除了处理一般校内事务外，还致力发展港大成为研究基因遗传的中心。他十分重视与大学各方面成员的沟通，多次出访与海外校友会面，致力为港大筹募经费，经常就大学有关事宜以个人名义发电邮予师生，广开言路，被视为是一位亲切的校长。在他和其他教职员的努力下，港大逐步走出当年民调风波的阴霾。

接掌港大校长推动改革

徐校长做事态度一向认真，亦经常与不同背景、不同意见的人进行沟通，以求达成共识。「接掌港大後，发现很多应兴应革之事，但推动改革永远是吃力的，例如整顿人力架构和人事管理都不是简单的事，我唯有逐步推动。」谈到筹款方面，徐立之称：「过去我也曾帮忙筹款，但多半是帮忙讲讲话而已，到了港大则是要带队筹款，但不是像有些人所形容的向人『乞讨金钱』」。港大经费大约有20%至30%是靠校方自己筹募的，筹款不光是找上富豪的家门，或相约吃餐饭就能成事的，要想有人乐意捐款，必须要得到广大社会的认同。他认为，大学必须要有好的计划，有好的项目，做出成绩，自然就会得到社会大众的认同和支持。

提到当年李嘉诚捐十亿港元给港大医学院引发的命名风波，徐立之校长指出，李先生捐十亿元给港大，的确是香港有史以来对一所大学最大的一笔捐赠，社会各界的正面回响亦很大。徐校长表示，「西方社会通常都会认同表扬慈善家对大学的捐款，而港大师生多数都明白这个事实，所谓「风波」主要是一小部份人不同意这种做法」。他强调：「大学没有一个价目表，最重要的反而是命名能否有助提升学术成就及贡献。」徐立之重申港大医学院不论在研究和教学方面都非常出色，孙中山先生当年亦是在医学院的前身香港西医书院毕业的。在李先生捐款後，医学院的教研资源更为充沛，其国际地位及影响更与日俱增。

接任港大校长已有九年，至於两任十年的时间是否足够让徐立之发挥所长，徐校长谦称一所大学的工作繁杂，不是一个人做得来的，校内很多同事都出了力。他说，现在的工作比起实验室涉及面广泛，而且复杂得多，挑战很大。「过去我做科研是专业且专注的事情，而校长要照顾多方面，包括改革学制、提升师资水平、质素保证及与国际接轨、大学硬软件的增添和汰旧换新等，都需要经济支持、需要积极筹款，这都是我每日必须面对和思考的问题，每件事都不容易，也让我从中学到很多。」

强调「教」与「学」同等重要

徐校长说：「今年适逢港大建校百年，香港高等教育从今年开始改为四年制，港大许多老师孜孜不倦参与创新和改革，希望带出新的学习风气。至於两任十年的时间够不够用，要看学校需要什麽样的人来领导。」他坦承个人很愿意有机会继续为港大出力。他表示眼前最重要的工作是应付新的四年学制，要增建新的校舍，要改善研究设备，他强调「教」与「学」同样重要。他感谢副校长和其他老师的配合，改革的成果已逐渐呈现。

香港已经沿用的高等教育体制和中国内地有很大的不同，他希望推动香港的教育与科研体制尽快与内地接轨。徐校长表示，即使两地系统不同，但方向必须一致，不应背道而驰。港大毕业生应该成为国家的栋梁。所以他积极鼓励港大学生到内地接受培训，甚至由老师带队到内地的大学上课，例如建筑系的学生到上海学习，经济及工商管理学院和社会科学学院的学生到大陆各着名大学和社科院交流，多和大陆的社会接触，了解中国大陆人民的生活层面和做事的规则。

由於时代的进步，今日港大的办学方针已不同於殖民时代，全球化的结果，学生必须多实习，多领悟，自我提升，才能应付社会的转变。徐校长指出，九七之前，香港和内地的学生很少来往，但九七之後，两边都开放很多，来港大就读的大陆学生增加十倍之多，曾有学生家长质问「为什麽录取这麽多内地学生？」事实不然，港大花费在内地学生的资源只占规定的4%，而人数大约是每年录取200至300人左右，占本科生总数少於10％。对每年大陆高校学生的总数多达六百馀万人来说，港大收录内地生人数比例上非常低，不存在抢大陆顶尖学生的问题。但徐校长不否认，他很高兴内地绩优学生欣赏港大的教育制度。港大所收录的不单是本地生、内地生，还有5－10%国际学生和每年九百多名的交换生，国际元素非常明显，本地生与国际生之间有许多互动的机会。

港大自由风气吸引内地质优学生

「香港大学之所以吸引内地优质学生，主要是因为港大校风强调开放自由和国际化。」徐校长自豪的说。另外一个原因是港大全部采用英语教学，而其他的大学是双语的，这是港大的优势，港大有很多学生交流计划，学生语文能力强，可能第三年已经交流到外国的学校去了，到英美欧洲都可能，这也是内地学生看中港大的原因之一。港大与清华和北大都维持良好的培训关系，今年北大与港大还合办了自主招生，港大与上述两所大学还经常交流师生的学习和培训。中国大陆将着名高校的杰出研究领域列为「国家重点实验室」，港大亦争取到这项荣誉，港大对於SARS、传染病、脑部疾病、合成化学、以及肝肿瘤方面的研究，已达世界水平，许多香港的科研学者已成为中国国家最高科研机构的成员。

徐校长曾被香港市民三度评为「最佳大学校长」，对於此点，徐立之谦称没有什麽标准，就像有些机构将大学排名一样，他不反对拿来参考，但无需刻意执着，以免被误导和影响校务的发展。举例来说，徐立之上任前，港大校务委员会曾定下世界排名前25的发展目标，现在港大被英国《泰晤士报》列为全球排位20多名以内的最佳大学。但徐立之认为：「大学的发展永无止尽，不应量化，我更看重学校为人类和社会作出了哪些实际性贡献。」

为促成加港学术交流尽心力

港大「挖走」了徐立之，曾有人喻为加拿大「人才流失」，关於此点，徐校长将自己比喻为「桥梁」，为促进加港两地的高校教育尽点力。他说，目前卑诗大学与港大设有两校法学院双学位的培训项目，港大与美国宾州大学、英国的King's College London、北大、以及瑞士的大学亦都有学术交流培训计划，与多伦多大学的合作也在商议中，加拿大中部几省的大学都有意与港大进行学术合作与交流，作为加拿大人，他将尽力促成。

早年如果是大学毕业生找工作应该没什麽困难，尤其是大陆着名高校的毕业生，但是时代不同了，大学文凭已无法保证一定能找到理想的工作。早年大学生只占社会1%至2%的比例，属於「精英族群」，现在满街都是大学生，还有许多年轻人努力读书，希望挤进名校的窄门，一旦进了名校，下一步却迷思了，不知道怎麽走下去。徐校长劝喻年轻人要有思想上的转变。他同时希望纠正社会各方对於一定要有文凭才能找到工作的偏见。他以香港公务员的架构为例，副学士在政府架构上竟找不到薪酬的定位，这是不合理的。

任满之後有何打算？徐校长爽朗笑答：「听天由命」。他坦称对加拿大还是很向往，这些年担任港大校长非常忙碌，根本没有机会享受香港的生活，如果退休，会选择返回加拿大生活，至於重返科研领域的机会则不大，因为从事科研必须专注和持续，这些年来担任行政工作，中断科研後很难与别人竞争，但如果有研究经费，亦不排除有这种可能。至於有否可能像杨振宁博士这样到内地继续教学，徐立之笑称：「我没有像物理学家杨振宁博士如此清晰的头脑，如果去教学，可能会误人子弟。」

徐校长有个美满的家庭，太太与他同样生长於香港，早年在香港教书，後在加拿大的皇家银行工作。徐立之接任港大校长，徐太太亦返港相伴，书香传家，长子在安省伦敦市担任药剂师，次子在英国已取得体育机械博士学位。

打造国际顶尖学府

去年冬天出版的港大一百周年校刊上，徐立之以校长的身份写下了以下的一段话：「过去一个世纪，港大不负所托，与香港一起成长，随着时代蜕变、革新，成为今天的国际顶尖学府。香港大学为中国而立，为世界而立。」

徐立之是香港中文大学毕业的，是留美的生物学博士，是移民加拿大的华裔，在人生的高峰期能受聘为港大的校长，发挥所长，正辉映了港大的传统：「自由、开放、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