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万人送别忍痛救乘客的司机吴斌

逝者档案

姓名：吴斌

性别：男

籍贯：浙江杭州

去世时间：2012年6月1日

终年：48岁

去世原因：驾车途中在高速路上被铁块撞击

生前职业：长途客运司机

一座城送别一个人。

6月5日，各界群众在追悼会上向吴斌烈士鞠躬。新华社记者 黄宗治 摄

图为吴斌的女儿捧着父亲的遗像出殡。

一名在现场维持秩序的交警望着载他远去的灵车，伫立敬礼；近百辆出租车停下生意，打着双闪，一路鸣笛，送别同行；更多的人只是守在沿路，站着望着，作别未曾谋面的他。

他生前说过，喜欢西湖，所以灵车特地绕过那里。人们希望，他能最后看一眼西湖的波光。

在过去4天中，因为生死时刻的选择，他和他的故事，像那块夺去他生命的铁块一样，重重地撞击着人们的心。

“吴师傅”

不善言谈，“就是心眼儿好”

3000次出车，100多万公里，10年零事故平安驾驶。对于那“致命一击”后的选择，同事们都说“不奇怪，他就是那样的人。”

他叫吴斌，一名在路上跑了10年的长途客运司机。

“他是一名好司机”，电话中，杭州长运客运二公司的同事们这样概括他。可除了“好”，不善言辞的同事们没能提供更多的词汇。杭州长运集团客运二公司安全机务科科长陈一波是吴斌的上司，在他的记忆里，吴斌内向，不善言谈，“就是心眼儿好。”

陈一波在客运公司工作了3年多，第一次见吴斌是在公司例行的安全行驶学习交流会上，吴斌坐在人群中，“听得很认真。”作为专门负责安全的干部，吴斌的“心细”在陈一波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行车任务结束后要例行检查车辆，“他闷声不说话，直至确认每一个螺母都没有问题。”

3000次出车，100多万公里，10年零事故平安驾驶。把他10年中跑过的里程换算出来，他已经绕着地球跑了30圈。这些数字静静地记录着司机吴斌过去的10年。

在单位里，“心眼儿好”的吴斌虽然不爱讲话，但需要帮忙的同事只要找到他，他从来不推脱。逢年过节，单位发福利，自己有车的吴斌会抢着帮同事们拉东西。

认真负责和“好心眼儿”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同事们也习惯了这个为人和善、做事认真的吴师傅，乃至对于那“致命一击”后的选择，同事们都说“不奇怪，他就是那样的人。”

“斌哥”

营造“没大没小”的家庭氛围

家庭中的吴斌开朗乐观，用心给妻子制造着幸福；女儿直呼老爸为“斌斌”；小姨子称“姐夫像个警察一样，有一股子英雄气。”

如果没有这场飞来横祸，原本当天的工作结束后，吴斌和妻子汪丽珍是约定去看一场电影的。结婚18年，夫妻俩几乎没吵过架。生活的平淡没有夺走吴斌的浪漫，吃完饭一起散散步、偶尔看场电影或结伴健身，工作之外的吴斌用心给妻子制造着幸福。

按照计划，好不容易攒够长假的吴斌正打算要带着妻子去云南旅行。结婚那么多年，因为忙碌的工作，吴斌一直遗憾没能给妻子一次浪漫的远行。如果没有这次意外，5月30日，小两口本该启程去憧憬了18年的彩云之南，望山观海。然而，所有的愿望，被高速路来历不明的铁块击得粉碎。

“他蛮疼我的，”过去的18年，汪丽珍如此总结。吴斌出事后，医生反复称“不要抱什么希望了”，但汪丽珍一直在祈祷，这个习惯偎在丈夫温柔怀里的女人从没有想过如何度过没有吴斌的日子。

吴斌去世后，汪丽珍买了一对夫妻对戒，一只刻着520，一只刻着1314，这是他和丈夫年前的约定。汪丽珍说，吴斌的离开，让她明白了什么叫心如刀割，生离死别。

在小姨子汪丽敏眼中，“姐夫特别有趣，长得很帅，像个警察一样有一股子英雄气”。和工作中的沉默不同，家庭中的吴斌开朗乐观，爱开玩笑。吴斌经常给家人讲笑话逗趣，营造出了“没大没小”的家庭氛围。家人习惯叫他“斌哥”，16岁的女儿悦悦则更加亲昵，直呼老爸为“斌斌”。

生活平淡普通，甚至些许寒酸，但吴斌创造的温情让这家人充满了自尊。昨日，吴斌家人通过媒体发布公告，谢绝社会上任何形式的捐助：“我们不能无缘无故接受大家的馈赠。”

失去了“斌斌”的女儿小心地跟身边的媒体记者说，每天都有那么多好心的陌生人来我家，他们愿意给我们写卡片吗？如果他们愿意，我会把这些卡片一张一张收集起来，如果以后妈妈想爸爸太伤心，就拿这些卡片来鼓励妈妈。

“英雄”

断断续续嘱托，未喊一声疼

吴斌艰难站起，已经极度虚弱，他说不出话，甚至失去了摇头的力气。多名乘客证实，自被巨物撞击之后，他没有喊过一声疼。

经历了万人空巷的送别，6月5日，吴斌将长眠于他热爱的故乡。那些没来得及实现的诺言，没来得及享受的生活，只能结束于那辆飞驰的客车上。

几天来，人们都在谈论吴斌的最后时光。送别吴斌的视频中，有恸哭声、抽泣声、叹息声、赞美声，万名杭州市民喊出了“吴斌，一路走好，一路走好。”而与之相对的，是事发时的监控录像，那飞来的横祸没有任何声响，一如吴斌沉默如常的往昔。

更多细节，只能通过缀连目击者的回忆，串起“英雄”最后的时光：

5月29日11时39分，砸碎玻璃的巨响，惊醒了坐在倒数第三排的乘客余国富。正准备在车上打个盹儿的余国富瞅了眼车窗外，看到高速路边停了一辆桑塔纳，“还以为是这辆小车发出的声音。”

“可几十秒后，”余国富说，就“几十秒，我们的车减速停在了高速路上。”纳闷中，余国富看到车门打开了。回过神儿来的余国富看到，那个上车时他觉得“身材很魁梧”的司机，此刻正弯着腰站着，皱着眉，用很虚弱的声音说：“大家……注意安全……呆在车里……别动……”

这趟旅程开始时，司机吴斌并没有和乘客们多说话，这句断断续续的话，是吴斌留给乘客的最后嘱托。

11时42分，余国富与几名坐在后排的乘客走到车前部，看到了一片狼藉的驾驶室：碎裂的挡风玻璃，扭曲变形的方向盘，黑色的沉重铁块……司机吴斌额头全是汗，血沿着手臂滴下，身体歪斜。

11时43分，吴斌艰难站起，在乘客的帮助下，他走到驾驶座后的座位上坐下。但由于碎玻璃碴太多，1分钟后，他又被搀扶到第二排的双人座位上躺下。此时的吴斌已经极度虚弱。余国富问，“觉得怎么样了？”吴斌说不出话，甚至失去了摇头的力气。多名乘客证实，自被巨物撞击之后，吴斌没有喊过一声疼。

此后，交警和120赶到，负责记录的交警在事后的采访中含泪感叹：“他一定是个超人”。

寄语

我得坚强，他不在了，我还要照顾这个家。嫁给他那么多年，不管他在不在，我都会照顾好老人和女儿，如果女儿能考上大学，他在天上看到，也会很高兴。

吴斌妻子汪丽珍

伟大就像天上的流星，非常闪耀，但那一刹那也就结束了。我爸爸就是这样，我真的不需要有个伟大的爸爸，我只要平凡快乐的老爸，一直在，在我身边。

吴斌女儿悦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