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反毒 中缅边境毒品村的美术老师

中缅边境，一个被毒品和艾滋病危机以及现代化的冲击影响多年的小村庄里，有两位特别的美术老师：女老师傅果生，当地景颇族；男老师雨仁（Eric Rolland），法国哲学艺术家。2009年，他们一起建立了“松扎艺术项目”，守在边境的村庄，用艺术让这群因毒品和艾滋病饱受创痛的少数民族孩子们拥有了更多笑容和自信。供图/傅果生 编辑/刘淑芬

傅果生从幼年起就亲眼目睹毒品对家乡造成的伤害：大街上随处可见预防艾滋病和禁毒的宣传画及被判死刑的毒贩名单。1998年，她去北京读书，每次回乡仍能听到亲友吸毒的消息。她的硕士论文，就是讲述景颇族如何因丢失了传统文化而在现代化过程中迷失自我。2006年，她和朋友一起在家乡开始儿童艺术项目，与因毒品和艾滋病受创的儿童一起做活动。

后来，傅果生认识了一个通过母婴传播感染艾滋的女孩松扎。7岁时，松扎的面部和腿部长出两颗肿瘤。2009年末，松扎在疼痛中匆匆离世。在生命的最后一个月，疼痛将松扎吞噬，任何止痛药都失去效力。每当这时，她便拿起画笔，静静坐在奶奶家院子里画画，只有画画能让她安静。这幅画面深深印在傅果生的脑海中。后来的“松扎艺术项目”便以此命名。

法国人雨仁生长于一个父母不和的家庭，绘画安抚着家庭带给他的伤害。2006年，雨仁来到中国并认识了傅果生。2009年，雨仁来到班养村，童年经历让他更关注这里的孩子。语言不通，雨仁意外发现了和孩子们沟通的最好方式：画画。随后，傅果生和雨仁以松扎的名字，成立了“松扎艺术工作室”，希望通过教孩子画画，去发现孩子们心中未知的力量。

雨仁和傅果生为孩子们准备起画画使用的工具。每个人有一张和自己的桌子差不多大小的水彩纸、一支画笔、一块棉布和五种颜色：白、红、蓝、棕、黄。绝大多数孩子第一次接触到这些工具。

雨仁告诉孩子们：“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具体的东西。”他所指的“具体的东西”，是指很多男孩子喜欢画的飞机、汽车；女孩子喜欢画的公主、彩虹，或者以前的美术课教的，画树、房子、花、草等。雨仁说，每当孩子们画这些时，便会陷入画得像不像的泥淖中。

雨仁和傅果生教孩子们如何用画布在画纸上搽颜色、如何用画笔画线条。他们想让孩子们相信，不用画任何具体的东西，仅仅用这五种颜色，就可以画出非常漂亮的一幅画。

孩子们的绘画作品：《把大山留住》，2013年5月

2013年5月，西山乡营盘小学和瑞丽帮养小学六年级孩子的毕业留念作品《把大山留住》。这个月，六年级的孩子即将离开村小，到镇上或是县城里上中学，有的孩子可能就此永远离开校园。在告别的季节，孩子们观看了傅果生拍摄的纪录短片《大山的孩子》，思考着这个现在几乎发生在每一个景颇村寨的故事：农民失去土地，失去大山，失去自己的根。

傅果生和雨仁试着让孩子们从自己的经历、生活环境和情感出发，表达自己的心声。孩子们在一年的活动中，创作了三组画，第一组名为“我梦里的路”，第二组名为“大山的眼泪”，第三组名为“我想念但是见不到的人”。图为六年级学生勒则张勇创作的《我梦里的路》。

第二系列的主题“大山的眼泪”是孩子们最熟悉的大山。大山是孩子们的一部分，而孩子们也是大山的一部分。 孩子们开始尝试在黑白两色中寻找光和影，并第一次用白色点出了他们画里的光亮、太阳。从这时开始，这群孩子们所画的太阳不再是一个圈和围着圈散射的线，而是一团白色的光或是一组发亮的云层。图为三年级学生古次呷铁的作品。

第三系列的主题是“我想念但是见不到的人”。和往常一样，傅果生和雨仁只提供了那5种颜色，但孩子们已经知道颜色混合能带来无尽的可能性，每个孩子都在2小时的时间竭尽全力地完成了这幅画。这些人物同时也是孩子们自画像的影子，因为每幅画都体现着一个孩子的内心。

除了绘画，还有很多种其他艺术形式。图为孩子们用村子的泥土、针线和丙烯颜料创作的雕塑作品《蓝色的洞》。

蓝色的帘幕后，是孩子们一张张迷惘又期待的脸。

音乐课上，傅果生给孩子们示范，在啤酒瓶里装上不同高度的水，就能吹出不同的音符。

孩子们练得很努力。后来，她们给全村人吹了一首“一闪一闪亮晶晶”。

孩子们把棉布浸泡在各种当地常见的植物和香料里，每一个孩子染出来的布都有独特的花纹。

这张好看的桃红色布料是用当地一种叫胭脂的野果染出来的。

孩子们在玻璃瓶上作油画。

傅果生、雨仁和孩子们一起，用画笔和颜料打开了一扇扇门。他们也面临着很多压力，经济压力是其中之一，每当有工作来敲门，他们都要首先考虑能否保证定期回来陪孩子们画画。他们也在思考将这件事情持续下去的方法，他们希望有机会帮孩子们办更大的专场画展，为孩子们出版画册，筹集资金来支持活动的日常开支、改善学校条件。

2013年1月，雨仁不幸发生了意外，右肩和左腿都断了，在病床上躺了3个月，治疗费还是依靠父母从法国寄来才能交上。能用拐杖勉强走路之后，他回到法国，找了份工作。他必须把那笔治疗费还上之后，才能回到中国，而这还需几个月的时间。一路走来，雨仁和傅果生经历了很多坎坷，但一想到孩子们，他们又在艰难中憧憬着更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