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全力支持习 行程两月后才获准公开

12月3日，一则《江泽民视察参观国家博物馆并题词》的新闻，出现在中国国家博物馆网站，并在随后被各大门户网站转载。引人注意的是，江泽民视察参观国家博物馆的时间是10月3日，也就是他在国庆前夕与一众退任高级官员，连续出席国庆音乐会和国庆招待会后数日，再次现身公开场合，但却在时隔整整两个月后才获准公开报道，颇富吊诡意味。

这则报道中的“视察”字眼，以及包括刘延东、郭声琨、蔡武、傅政华等在任官员陪同的阵容，都显示它跟前两次一样，定性为官方正式活动。报道说，江泽民同志“精神矍铄”，这无疑是对过去一段时间以来，外界有关他生命垂危传言的某种澄清。

在这场精心安排的公开活动中，江泽民观看了大型浮雕“愚公移山”。中共前领导人毛泽东曾以“愚公移山”，描述中国人民的奋斗不息的精神。在参观“馆藏现代经典美术作品展”时，他在反映香港回归的大型油画《世纪大典》等重大历史题材的艺术作品前，“深切回忆起1997年香港回归祖国的盛况”。他听取了吕章申馆长关于国家博物馆建设、发展和工作情况的汇报。

参观的重头戏，则是“东方葵——许江艺术展”，江泽民依次参观了三个展厅，并不时停下仔细欣赏、询问和点评。

吕章申在汇报中特意提到，2003年博物馆刚建成时，江泽民为之题写的馆名，国博收藏后，制作了牌匾，现在就挂在国家博物馆的南门。江泽民在考察参观完后再次为国博题词。

在这篇短短的新闻报道中，虽然官样宣传性质浓厚，但还是能从中“读出”诸多别样意涵来。

知情人都知道，许江是江泽民的外甥，现任中国美术学院院长、中国美协副主席、浙江省文联主席。就在江泽民视察国博后两周，许江成为中共继延安文艺工作座谈会后，最高规格的北京文艺工作座谈会的“座上宾”，并作发言。江泽民到国博视察参观，很可能就是以观赏外甥许江的东方葵艺术展为由头而提出的。

但江泽民观赏外甥的艺术展，却同时正式“视察”了国博相关展出，并听取了馆方的工作汇报，而且随同视察者不乏现任副国级高官，很明显是要突出此行超越了私人性质，且意在传达某些微妙的政治意涵。

这些政治意涵包括，对习近平统合毛泽东建政、邓小平改革前后两个三十年，并开创新“三十年”政治格局的努力的积极支持。江泽民可以说是邓小平的直接继承者，在任期内将邓小平理论，提升至与毛泽东思想并驾齐驱的历史地位，但实际上却是将后者束之高阁，而在实际政治运行中以前者为指导思想，从而延续了邓小平开创的改革之路。江泽民在习近平高调反腐、屡涉其任内提拔的重要亲信，直至周永康、徐才厚两位重臣皆落马的情况下，在国博的展厅参观反映毛泽东盛赞过的 “愚公移山”精神的雕塑，正是曲折地传达了他这一政治意图。

一般认为，像江泽民这种级别的前最高领导人考察某地，都要事先确定具体细节。因此可以说，同样地，他主动选择参观反映香港回归主题的大型油画《世纪大典》，并“深切回忆起1997年香港回归祖国的盛况”，则是对在其主导下的香港政制发展历程的自我辩护，也是对习近平强势回应香港扩大民主诉求举措的高度肯定。

江泽民通过艺术考察参观，对习近平的施政作为所进行的这两个政治呼应，包括此前他公开率众旧僚属，出席国庆庆祝活动，事实上表明执政党内的当政派和退休老人，达成了最关键的政治妥协（我在此前发表在《联合早报》的一篇文章中，曾对此进行分析），即反腐止于周徐，慎重处理周徐案，且不再向原政治核心层扩大和升级；而政治老人们在确保其核心利益的前提下，也将停止公开干政，全力支持习近平一代的执政。

这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习近平大力度的反腐和改革举措，冲击了党内的原有秩序，引起了较大反弹，或者面临更大的可能风险，包括党内分裂趋势和对最高领导人权威的损害。因此新进势力不得不与既得利益派做出妥协，以防犯颠覆性错误，或者导致执政危机。多名正省级高官拿下后又重新安排职位，以及周永康案在四中全会未能通过决议，都在在显露出桌面下的博弈持续在进行。

在现任领导层首肯下，政治老人们的集体亮相，和江泽民指向明确的考察参观，另外一个重要目的是，破解坊间和国际舆论中广为流传的、有关高层政治斗争的传言，彼此发出和解的政治信号。许江作为正式代表出席文艺工作座谈会，和江绵恒前不久公开陪同前人大委员长吴邦国在沪考察，均是和解的具体表征。而在江泽民考察参观后两个月将报道公开化，亦是党内博弈的最后结果之一。

这预示着全面的制度化反腐，在可预期的未来难以实现，并将在可控限度内进行；全面实现政治清明和法治国家，仍将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停留于蓝图。

由此暴露出的更深层次的问题是，既得利益派并非舆论评估的那样脆弱，各种迹象均凸显出其政治实力犹存，并足以在党内形成制衡；而当政派也并非人们想象的那样强大，同时其反腐和改革目标的内在矛盾性愈益显现。在攸关国家发展走向的重大问题上，中共的自我挣扎和利益格局调整的困境，都将是其显著的障碍。（丁咚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