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奥巴马直击达赖 中国立场大转变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美国领导人频会西藏精神领袖十四世达赖喇嘛，始终作为随时可能引爆中美关系的导火索而存在，且往往会得到北京方面以“严重关切”、 “严正交涉”，甚至紧急召见美国驻华使馆大使等方式进行的强烈回击。但观美国总统奥巴马（Barack Obama）2月5日与达赖喇嘛首次公开现身一年一度的全美祈祷早餐会，北京却一反常态，姿态低了八度不止。

继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洪磊连续两天仅以“涉藏问题涉及中国核心利益和民族感情。我们坚决反对任何国家利用涉藏问题干涉中国内政，坚决反对任何国家领导人以任何方式会见达赖。希望美方恪守在涉藏问题上的承诺，从两国关系大局出发，妥善处理有关问题”作出回应，中共官方6日虽然强硬表态，“达赖是长期打着宗教旗号从事反华分裂活动的政治流亡者。我们反对任何外国允许达赖前往窜访，反对任何国家利用涉藏问题干涉中国内政。达赖四处寻求外国支持以实现其政治目的，这是不可能得逞的”，但这样一种表态比之此前实际上并未出其右，在某种意义上，北京“异常”冷处理此事背后，或存以下三点原因。

奥巴马慢走钢索未触红线

在如何对待达赖喇嘛问题上，北京方面一再重申：中国与达赖喇嘛的对话大门打开着，但只讨论达赖喇嘛的未来，不讨论涉及西藏的一切事宜。这样一席表态其实已明确向各方划出一条红线——远离政治。尽管在外界看来，奥巴马与达赖5日首次在公开场合会面，毫无疑问触犯了北京的“雷区”，但从华府方面在此事前后的种种做法以及表态来看，奥巴马或并未真正触及中共所划定的这道红线。

自1991年时任美国总统老布什（Geroge W.H. Bush）会见达赖喇嘛开始，此后历届美国总统都会以不同方式与之举行会晤，奥巴马也不例外。2010年2月、2011年7月、2014年2月，其曾以 “私人身份”三度会见达赖，虽然地点从会见外国贵宾的椭圆形办公室转移到了白宫地图室，但奥巴马试图仅以此来降低会面的政治寓意的“努力”，显然未能得到认可，二者有关西藏以及人权方面的对话更是被视为对于北京的“直接挑衅”，不过这样一种情况却在此次二者的会面有所改变。

细观奥巴马同达赖喇嘛进行的第四次“会晤”，与中国官方罕见低调处理相类似，奥巴马本人各种举动亦异于往常。虽然奥巴马在致辞中，高调邀请在场来宾 “特别热情的欢迎一位好朋友”——达赖喇嘛，并称赞其“强有力地体现了什么叫表达同情心，并启发我们为所有人的自由和尊严发声”。但借由“好朋友”一词，已然凸显奥巴马有意绕开达赖喇嘛的敏感身份，强调达赖喇嘛与会的非官方以及私人身份。另外，当天活动开始时，与欢迎其他与会的宗教界人士一样，除与达赖喇嘛握手致意，并示意性地点头微笑外，奥巴马同达赖喇嘛并未进行任何公开抑或私下交流，愈加强化了这一点。

奥巴马再次触动北京“雷区”

与此同时，再观华府在此会前后进行的一系列表态，无论是美国家安全委员会发言人米汉（Bernadette Meehan）2月4日发布声明，“奥巴马坚定支持达赖喇嘛的说教，也坚定支持保护西藏独特的宗教、文化和语言传统。如过去一样，奥巴马将在此次早餐会上与众多宗教领袖会晤。但是，目前我们没有总统与达赖喇嘛见面的计划要宣布”。还是，白宫发言人欧内斯特（Josh Earnest）明确指出，奥巴马有机会在白宫与达赖喇嘛会晤，而这次，奥巴马和达赖喇嘛并没有在白宫会晤。乃至于美国国务院主管东亚太平洋事务的助理国务卿拉塞尔拉塞尔（Daniel Russel）4日强调，“祈祷早餐会不是由美国政府组织，不是政府活动”。华府态度谨慎、有意弱化此事十分显然。

中国欲促达赖归国

并且就在美国姿态调整的同时，北京近来实际上也加强了力促达赖喇嘛归国的努力，这样一种现实或也从一定程度上掣肘中共不愿过度撩拨北京与达赖喇嘛之间的敏感神经。

长期以来，北京与流亡藏人明争之下亦有暗交，英国广播公司（BBC）1月末发表独家消息，更是释放了一些不同于以往外界猜测的信号。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世交”带领记者至其位于北京的豪宅中，期间他不仅公开在达赖喇嘛像前祷告，同时还向媒体出示了一份他本人于2012年同达赖举行会谈的视频，这样一种异乎寻常的举动无疑吸引的外界的关注。据有关消息，肖武男的父亲与习仲勋关系密切，肖武男更可被称为习近平“世交”，他如此高调之举的背后显然可窥中共的身影，且已有观察人士指出，肖武男向记者提供视频之举或恰恰是北京运筹帷幄的结果。

西藏问题长期以来一直处于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态势，中共与达赖双方着眼点的不同更是导致双方虽有多达9次的对话却都以夭折告终，上一次达赖喇嘛同北京的接触谈判发生在2010年，不过二者之间的非正式联系渠道始终没有关闭。肖武男所提供的视频即显示了在那之后，接近中国高层人士与达赖喇嘛举行的一次会晤。如果再考虑到他2013年曾公开表示，“习近平及其家人对佛教很有感情”，他作为或者曾经作为北京与西藏流亡藏人间联络渠道的可能性则愈加凸显。在公开渠道尚未恢复之际，北京一方面借英媒之口向世界范围隐蔽传达与达赖方面沟通顺畅的消息，另一方面选择在当下这个时间点向外界发布视频，或已预示着中共官方有意同达赖喇嘛重启官方联系通道，并借机促成达赖喇嘛归国。

过去的20年中，毫无疑问达赖一直作为中共的禁忌存在，虽然在此期间，两方亦进行过多次正式与非正式对话，但改变却相当之少，而在2012年后尤其是至最近数月，这样一种非正式对话数量却徒然增多，种种迹象更是流露出双方对话出现转机之相。无论是西藏自治区党委副书记吴英杰2014年8月24日证实， “北京正与达赖‘私人特使’针对达赖重返西藏展开谈判”，并表示“正一帆风顺地进行”。还是，达赖本人在2014年9月2日就“是否认为在有生之年能返回西藏”问题表达了乐观的态度，他指出“这是相当明确的，因为事态在改变”。由此来观，中共同达赖喇嘛的调门实际上都在进行调整，而在这一背景之上，北京略缓口风实际情有可原。

达赖罕见低调不提政治

除此之外，达赖喇嘛自身姿态的调整，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了今天北京所持态度，与以往达赖喇嘛赴美频提政治有着很大的不同，达赖喇嘛此访显然“低调”异常。

虽然达赖喇嘛作为西藏精神领袖，但长久以来“宗教上的达赖”与“政治上的达赖”很难进行切割，且从达赖喇嘛历次访美表态来看，政治话题更是作为其演讲的一项重头戏。以2014年8月达赖喇嘛赴美为例，达赖喇嘛在华盛顿国家大教堂的讲话主题为“超越宗教：全世界的伦理”，探讨如何引导“一个有道德的、充满幸福的精神生活”，以及“如何建设一个更加富有同情心和充满和平的世界”的同时，显然未能逃脱不谈政治的“魔咒”。达赖喇嘛不仅着意强调，“西藏愿意留在中国版图中，可是希望有更多的自治来保存自己的文化和环境”，在接受观众提问时，当有人问及，为何其活动会引起中国政府的不满，更是完全不避讳，直言 “去问他们”。

另外，达赖喇嘛还在更多场合批评过中国的政治体制压制和伤害个人创造力，并谈及西藏自治问题。不过，这样一种情况在达赖喇嘛此次赴美行程中，却并未窥见。在5日举行的午餐会上，达赖喇嘛未获机会发表演讲。在此前日，达赖喇嘛虽曾于2月4日的午餐会上发表致词，但据流亡藏人驻北美办事处代表助理介绍，达赖喇嘛借此强调，“世间所有宗教都具有同样的目标，即提倡爱与怜悯，宽容和利他精神，因此，所有宗教应和谐为人类服务是极为重要”。言辞之中，并未谈及政治。另外，与达赖喇嘛此前数次访美，四处高调走穴也有着很大的不同，从当前已曝出的达赖喇嘛的行程来看，除参加以上会议外，并无任何消息。

事实上，2011年3月，76岁的达赖喇嘛宣布退出政坛，并将把以这一名号承担的所有政治权责交给洛桑桑杰（Lobsang Sangay），已然可以被视为西藏问题的一次转折。虽然在此之后，达赖喇嘛仍难完全避谈政治，但这样一种情况确实有所减少，这在达赖喇嘛此访美国过程中就已有了非常明显的表现。而在达赖喇嘛逐渐向北京所划定的“只谈归国问题，不谈政治”目标靠拢之际，北京或也有意助推一把，以不过分刺激达赖喇嘛换取进一步对话以及让步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