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思录：中国会在南海兵戎相见？

南海仲裁案公布在即，中国高调宣布将在西沙海域举行为期一周的大规模军事演习。多方消息证实数日前，解放军三大舰队多艘王牌军舰聚集在三亚军港，包括隶属北海舰队的导弹驱逐舰115舰（沈阳舰）为051C型，装备来自俄罗斯的改进型“里夫”防空导弹系统与“墓碑”相控阵雷达，主要担负编队区域防空的任务；东海舰队的导弹驱逐舰139舰（宁波舰），为俄罗斯出口中国的四大现代级驱逐舰之一；南海舰队的导弹护卫舰595舰（潮州舰）是2013年大规模服役的056型轻型护卫舰，装备有两座双联装鹰击-83反舰导弹发射装置以及红旗-10近距舰载反导系统。

尽管中国照例声称此次军演乃是例行活动，但对当局者来说，其含义不言自明。这大概是非战争状态最严厉的“警告”。的确，中国自越南战争以来（其实当时也没有海军、空军力量参战）几乎从未挑起大规模冲突，没有人会相信在今天的南海会果真掀起一场“巨浪”。但是也要意识到，重提邓小平时代的妥协可能真的已经意义不大，它已经很难再用来理解中国今天在南海问题上为何如此固执已见。

的确，我们看到，人们总是在拿邓小平所说的“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历史定论说事，说中国国力的崛起越来越成为一种威胁，一种地区不安定的因子；中国应该汲取邓小平的智慧，不应在南海问题上显得越来越咄咄逼人。但是，这些声音也同样忽略了一系列的重要背景或者说前提。

文革后复出的邓小平当时面临的局面是——在美苏争霸的格局中，处于攻势的勃列日涅夫与正在觊觎进攻柬埔寨称霸中南半岛的越南一拍即合，双方在金兰湾的军事合作严重威胁着中国的外部环境。一旦越南和苏联在中国南向的扩张成为现实，中国便有可能面临一南一北的两面作战的腹背受敌态势。因此，急于与美国建交的邓小平不仅对美国强化太平洋舰队对抗苏联的做法大加赞赏（这是中国在中苏交恶期间所一直期待的威慑和平衡力量），甚至还主动邀请了美国一家石油公司阿科（ARCO）在距离越南不到30分钟的机航程处进行近海石油开采。

一方面，人们应该体会到邓小平多么不情愿这么做，但是当时中国所处的极端凶险的地缘政治背景不允许他强硬。正如傅高义在《邓小平时代》中所说，中国的西北、东北常年有苏联陈兵备战，甚至之后公布的档案表明苏联甚至一度试图对中国进行核打击；而在中国的南方，在统一战争中因为没有得到中国帮助而对中国怨念日深的越南积极向苏联靠拢，并在中南半岛积极扩张；在西南方向，与中国过节颇多的印度也在与苏联扩大军事贸易……

而今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既然中国当年以忍气吞声换取了稳定的成长环境，那么当今天美国实行亚太再平衡战略、迫使中国继续接受这种妥协时，包括中国的民族主义者会不理解，而且不禁要问为什么？千里长沙、万里海塘就这样拱手让人吗？

南海声索国也不得不承认，当时的邓小平不得不屈服于周边地缘格局的变化，是做了相当大让步的，但这并不意味这种让步可以无限制地被索取。这是不现实的。

从另一方面看，邓小平执政时期，遭遇文革十年破坏的中国军队早已军纪废弛、训练匮乏、装备落后、指挥混乱，于是不得不吞下搁置南海争议的苦果。1979年对越作战的短短29天就让邓小平意识到他自己“回天乏术”。以至于有人说，邓小平并非软弱之人，甚至给人以固执强硬的感觉，只是中国当时的实力不济罢了。

今天中国虽然并非“军事强国”，海外声音渲染中国军力膨胀的声音的确不必当真自我膨胀，但是相对于邓小平时期，中国今天在南海岛礁开发建设、武力存在都是彼时难以企及的。这一切都需要某些声音以发展变化的观点来看待南海在今天中国外交攻防中的优先地位。

邓小平本人对中国外交问题的确有许多值得继承的东西，但不应该被奉为不可撼动的“圭臬”，教条式地沿袭。变化的世界需要有变化的思路去应对。其实，重要的是中国至今没有打破“搁置争议、共同开放”的约定，中国肯定也不愿意也不会将主权主张变为一场与美国的势力范围较量。如果是那样，这将是一潭泥淖。但是，现在的中国还会接受让步吗？

对于这次军演的评价，人们仍然没有必要给予太激烈的反应。中国该做的事情早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实施，这显然已经无法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