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解的人口危机：新加坡随时有“翻船”之虞

现任新加坡总理李显龙日前在访日期间表示，新加坡正处于一个非常困难的时期，“老一辈没有忘记过去，而新生代却不太确定未来。”这位子承父业的新加坡总理在东京说，“在今后50年或者更久的将来，新加坡人必须为自己创造未来，选择属于自己的方向和方针，使得我们的国家能够立足于新世界并取得成功。”

新加坡一贯被认为是亚洲甚至世界性的经济和社会发展奇迹，这个领土面积极其有限的亚洲小国突破了曾经被认为难以逾越的多层藩篱，立足东方传统而汲取西方经验，在短短几十年里即跻身全球发达国家之列，并且至今仍在亚太地区占有经济和外交层面的关键位置。为何李显龙会提出，新加坡当前“处于一个非常困难的时期”？

当然，李显龙的论断可能包含很多方面的影响因素，但确定无疑的是，新加坡日益严峻的人口问题势必名列其中。新加坡是全亚洲人口密度最高的国家，在全球也仅次于摩洛哥，其国土面积仅有700余平方公里，人口却高达560万，高质量、低成本的人力资源曾是新加坡经济起飞时最关键的优势条件之一，但新加坡历经半个世纪发展至今，曾充当国家迅速发展的关键前提的人口，迄今却面临着种种严峻挑战。

2013年，新加坡政府发布《人口白皮书》，开宗明义地承认，新加坡人口现状至2012年达到了一个拐点，这是因为，上世纪四十年代末至五十年代初新加坡“婴儿潮”中出生的超过90万人，自2012年起开始逐渐超过了65岁的老龄人口界线，而与此同时，新加坡国内出生率和人口增长率均多年保持在1%-2%之间。这意味着，新加坡将在从2012年到2030年的至少十八年里，面临空前的人口年龄结构转变，在2000年就已经开始的老龄社会，将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迅速发展。

在2012年，90万人约等于全新加坡人口的四分之一，而根据《白皮书》的计算，到2020年以后，新加坡的年均退休人口将超过进入劳动年龄的新生劳动力，这意味着，不但养老负担将日益沉重到难以负荷，并且新加坡自己的经济增长也将面临长期缺乏人力资源的死局。

对于新加坡这样一个人口密度极高而国内经济潜力有限的发达国家而言，老龄化带来的社会危机很有可能是致命的，而2010年以后，本就不高的新加坡人口增长速度进一步下滑，只能勉强维持在0.7%左右，进一步凸显出社会老龄化速度加快。对此，新加坡政府明确提出，新加坡必须在未来吸纳足够数量的外来劳动力，才有可能化解迫在眉睫的人口危机。

事实上，过去几十年里新加坡一直在增加海外劳动力输入力度，在老龄化进程加速以后对此尤为注重。新加坡政府发放的外国人短期居留（非居民）许可从1975年的30,900份，到2005年已经上升到797,900份，2015年，这个数字则为1,632,300份，已占人口总数的29.5%，外来人口数量的增长率也是新加坡国民人口增长率的几十倍。

但大量的海外人口输入尽管解决了一些短期困难，却带来了更多的长期变化。在开放外来人口政策以前，新加坡是一个以华人为主的移民国家，华人人口占到总人口的75%以上，居于其次的主要族群则为马来人和印度人。然而在过去半个世纪里，一方面华人生育率显著低于后两者，另一方面涌进新加坡的海外劳动力也以印度人口为主，致使印度族群人口比例在新加坡逐年上升，而华人所占比重则逐年下跌。尽管短期内其少数族裔地位不会改变，但2010年以后，原本处于较低水平的印度族群社会经济地位反超华人族群，成为所有民族中经济优势最为明显的群体，更进一步证明新加坡社会已经发生了结构性变化。

作为移民国家，国内人口构成的变化不可避免地将对国家发展方向、社会氛围和政府站位造成影响，而对于已经在社会和经济领域都发展到了成熟阶段的新加坡来说，这种“转身”尤为艰难。对于当下的新加坡，人口危机尚未完全找到应对办法，大量新移民推动的国家转型却在加剧，在两种压力推挤下，这个小小的城市国家的确随时有“翻船”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