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场：两岸距离地动山摇还有多远？

任何一丝希望的背后，都潜藏着一份失落。如果对蔡英文尚抱有些微的幻想，那么在她的“双十”讲话结束后，你还是会有一点点“没等到”的失望。

蔡英文自上台执政以来，在两岸问题上不肯表述“九二共识”，始终在玩模糊的文字游戏，一次一次错过“答卷”机会。尽管蔡英文在9月28日发出的那封号召民进党党员“力抗大陆”的公开信已经让人看到了她的真实想法，但随着她在10月初接受国际媒体专访时“调门骤降”，以及外界猜测她是否会在担任总统后的第一个“双十”讲话上有所突破，还是让人心存一点期待。

然而现实是，“双十”讲话并没有新的内容，其中的核心在蔡英文历次讲话中都有体现，特别是讲两岸关系的部分，“是把自‘520’以来有关两岸关系的要点做了一个‘归纳’”。

有媒体将讲话中一些并不新鲜的主张套上了一个“新四不”的帽子：“我们的承诺不会改变，我们的善意不会改变，我们也不会在压力下屈服，更不会走回对抗的老路。”有学者从内容上分析，认为这个说法表达了两层意思：一是希望大陆放心，未来不会在两岸关系上主动挑衅；二是也要让大陆死心，未来在两岸关系上，至少在政治承诺方面，蔡政府不会再前进一步。

也有评论人士从喊话对象角度分析，认为“短短四句话，却分别对三个不同的听众说”：前面两句是说给大陆听的，但“承诺”和“善意”恐怕都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第三句是说给台湾民众听的，特别是绿营的支持者，这明确呼应了之前“928”给民进党员公开信中的立场；最后一句则是说给美国听的，蔡当局认为只要承诺不像以往陈水扁执政时，在两岸关系上主动挑事，美国就会继续支持台湾。

值得顺便提一句的是，美国在蔡英文“双十”讲话后果然不失时机的表态，美国国务院东亚局发言人除了说一些“美国仍信守以美中三项联合公报和台湾关系法为基础的一个中国政策”之类的套话，也表达了“鼓励北京和台北当局在尊严与尊重的基础上，进行建设性对话”、“美国持续敦促双方具有弹性、耐心和创意”，似乎对蔡英文的表现还算满意。

不过在大陆方面看来，所谓的“新四不”只是“把之前的‘维持现状’换成了漂亮话”。唯一的小插曲，是有人注意到蔡英文没有像之前一样强调两岸会谈“不应设置任何前提”。有评论人士分析，蔡英文是不是准备“放弃原有的底线”，“表面不说，但以‘九二共识’为实际前提和中共坐下来谈”。刚有媒体想以此大做文章，然而几个小时后，台湾陆委会出面为双十讲话“打补丁”，强调“一种相互谅解尊重、具建设性且不设前提的良性沟通与对话，是化解歧见、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相当于将蔡英文的讲话拉回了她以往的表述框架。

面对对岸自认为的“善意”，中国国台办发言人在10月10日当天的记者会上，再次强调“九二共识”才是检验台湾当局善意的“试金石”，并引用了两岸共同的国父孙中山先生的话：历史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有评论指出，对于蔡英文“挤牙膏”式的表达，大陆显然已经“不耐烦”了。即使讲话中关怀了“两岸人民的福祉”，展现了对大陆的“体谅之情”，也因为大陆方面心境的改变而“没用了”。

官方还在保持涵养，媒体就没这么客气了。国台办旗下的“中国台湾网”直接把这场“到处充满了错乱与违和”的双十庆典，与抗战时期汪精卫伪政权在南京举行的所谓“还都三周年”庆典相提并论，告诫蔡英文“别因满足个人政治需要，在背弃家国的道路上越错越远，最终学汪精卫留个千古骂名”。

台湾主流媒体也对蔡英文的讲话不满意，主要的炮火集中在蔡政府的执政能力上。蔡英文讲话的主题是“让国家因改革而伟大”，有台媒发表社论称，民进党从上台到现在仍没有完成在野党到执政党的角色转换，很多政策是打着“改革”的幌子“进行政治清算、社会压迫、乃至价值扭曲的斗争”，而“把执政与改革画上等号”更是“见树不见林”，在经济方面毫无对策，却在两岸、外交、劳工、年金、司法等议题上“乱箭齐发，烽火四起”。

应该看到的是，无论大陆媒体，还是台湾的蓝绿媒体，尽管都对双十讲话以及蔡英文上任以来的种种有诸多不满，但在一番批评之后，也都在试图把蔡英文“往回拉”。在“棒喝”的同时“不把蔡英文逼的太紧”，似乎已经成了两岸媒体的共识。

而蔡英文虽然还在回避“九二共识”，甚至不提“一中”，但从她多次在讲话中提及“不对抗”的表现来看，蔡英文与对岸的习近平之间事实上也存在一个“共识”，那就是无论两边怎么“斗法”，两岸关系都不能出现“地动山摇”，否则定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这也是大陆方面为什么一直会留给蔡英文“答卷时间”，或者说，一直留给蔡英文随时开始答卷的机会。

不过，蔡英文目前的表现，似乎有点仗着这种来自默契的“共识”而变得有些“自我膨胀”。有学者直言，蔡英文在双十讲话中提出大陆需“正视‘中华民国’的存在”，这在以往蔡英文涉及两岸关系的言论中并不多见，实际是“台独”理念在现实中的妥协。虽然马英九、国民党也有过“正视‘中华民国’存在”的说法，但国共之间至少有“九二共识”作为公约数，所以大陆只能“笑而不答”。“但如果‘中华民国’从蔡英文嘴里讲出来，听在北京的耳朵里感觉应该很不一样，可能更多会认为这是台独‘借壳上市’了”。蔡英文不方便直接讲“台独”，又不愿意承认“一中”，就把“中华民国”拿出来当挡箭牌。

因此有评论认为，蔡英文在短期内是不会主动提“九二共识”了。而她之所以采取这种态度，是基于对岛内外形势的两点判断：第一是大选后的美国新政府会继续支持台湾；第二是在中国大陆在十九大召开之前，台湾问题不是中共高层优先处理的问题。

很难说这会不会是蔡政府的真实想法。如果是，那不得不说这其中存在一个极大的误判：蔡英文认为只要她不让步，就能在两岸博弈中占据优势。但这种表面上的强硬更近乎于“发牢骚”。尽管她坚持“承诺不会改变”，可现状却是“自己能做的事情捉襟见肘”，主导权从来都是牢牢的掌握在大陆手里——如果中共真的不耐烦了，“显然可以发生不少事情”。

或许有人会说，两岸现在没有实质上共识，仅凭“两岸关系不能地动山摇”的默契，短期内蔡英文政府和大陆政府的对话与沟通还是无法进行，“两岸关系将依旧处于无解的困境”。可蔡英文一定要明白，在两岸力量对比严重失衡的情况下，台湾当局“没有沟通，就没有话语权”；持续达不成共识，就只能是“对岸说了算”。政治家不能像台湾电视剧里受委屈的小媳妇，因为丈夫不回家天天抱着婆婆痛哭，必须有能力“转危为机”。蔡英文说了那么多次“中华民国宪法”、“两岸关系条例”，核心不就是“一个中国”吗？为什么就不能明确的说出来呢？

正如一些资深媒体人评论的那样，“谢谢蔡总统关心对岸人民的福祉，但还是将台湾人的福祉管理好吧，至少不要将问题弄复杂”。当然，从大陆稍显不耐烦但也没有多强硬的表态来看，中共还是处在“体谅小英”的阶段，应该会给足蔡英文空间，让她将与“深绿”的关系处理好。

已经有学者在展望“明年520，蔡英文要做出一个抉择”。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大陆虽然会给足空间，但蔡英文如果还是“以宪政体制和普遍民意为掩护，用一种精致的、寸步不让的国际法学者的谈判思维”与大陆打交道，继续延续“口惠而实不至”的风格，耐心终究有用完的一天。涉及国家核心利益的问题，习近平不会在意台湾当局有多少“语言艺术”，而要看其拿出什么样的“干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