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自主 台湾不容再被国际出卖

预期美国总统大选变天、国际情势将起变化的心理，台湾在选后的对外表示上，相应了两件看似风马牛不相干的事，一则是蔡英文政府响应未来台美关系的态度，另一则是蔡英文政府拟开放日本福岛核灾区食品入台。

面对美国未来外交走向不明，我们看到蔡英文政府在美选后以召开国安会议，强调政府在国安、国防、外交与财经部门都已“做好准备”来稳定民心，甚至慌乱地翻找与川普团队曾有往来的纪录，试图证明自己有能力掌握未来的台美关系。

这不啻程度反映了台湾执政者本身，以及执政者理解台湾社会对未来的台美关系存在普遍的不安；甚至连美国在台协会处长梅健华都出面表示，“无论是共和党或民主党执政，台美关系都非常扎实稳固，美国对台政策都将维持高度一致性”，用以安抚台湾全面的焦虑。

与此同时，台日双方也互动频频，蔡英文继国庆特宴日本代表团后，近来在开放日本核灾区食品入台一事上，也惹得舆论沸沸扬扬，三天急召十场公听会的结果，是爆发流血冲突，以及黑道是否介入的传言等，最后甚至激起包含9个绿营执政县市的15县市首长公开反对中央的开放政策。尽管官方否认，但仍有评论认为蔡英文此时拟开放核灾区食品入台，意在换取宋楚瑜于APEC场合上能与日相安倍有一定规格的会面。

上述两件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其实背后存在一定策略连结。从来台湾抱定的战略，即是联美日以制中，从国际关系架构来看，这确实是夹处在两强间小国“可为”的一种选择，目的在于均势。然而，当昔日老大哥一顷半刻失了神，台湾短线调整其依赖的首选对象，毫无意外的会是日本。客观现实是，长年以来，台日间因历史渊源、民间友善，且日本或为台湾整体对外关系中第二重要的“国际友人”，加上民进党历来便存在强烈的亲日情结，于是当台美关系面临不确定之际，台日关系寻求升温自然不足为奇。具体事件如台日渔业谈判、双十国庆后蔡英文单独款宴日本代表团，以至于近来台湾拟开放福岛核灾区食品入台等，都表明在民进党主政下的台日关系，存在台面下你侬我侬的默契。

在政治表态方面，蔡英文把话说得更明白，直指区域并非只有美中两个因素在作用，还有很多有经济实力、在政治与安全议题上举足轻重的国家在起作用，即使美国未来角色有所调整，区域各国也会相应调整并形成一个新的均衡的亚太形势。很显然地，蔡英文政府对于日本报以极大的期望。同时，对日本来说，中日同为区域霸权竞争者，依附美国、联台制中亦是日本企图的布线，日本自然也有意于台湾。只是，台日关系恐怕很难就此进行简单的线性思考，在台日彼此以友好情结交往之际，台湾亦该冷静评估台日关系急速升温，是否存在一些原先没有设想到的外部负面性效果。

深化台日关系，虽看似是台湾对外战略的一个必然选择，但细究台湾内外现实条件，存在两点台日关系发展得再强，都或将无利可图的限制。

第一个限制是蔡英文政府在先天上，不若马英九政府存在战略摇摆在美日与中的身段。尽管马英九内政糜烂，但马英九在争取台湾避险空间及议价能力方面，实有所成就。马英九得力于两项有利条件的配合，一则是具备与中国大陆稳健互信、互动的能力，两岸关系确实也在马英九任内急速暖化；另一方面，囿于国民党的两岸立场，致使美日同盟相信台湾的确可能在马英九带领下，远美日而靠向中国大陆，基于均势，美日自然有意小惠予台湾。这是台湾在马英九主政时，两岸关系热络促使台湾对美日议价筹码最大化的结果，《台日渔业协议》谈判历经17年，在马英九任内得以洽签，是最实际的例子。

但如今的蔡英文显然对于美日而言，没有这样的能耐，一来两岸关系在蔡英文上任后如一摊死水，二则民进党历来展现的两岸立场，都让美日同盟看透民进党再如何与中国大陆取得联络，都不必罣碍台湾可能倒向中国大陆而远离美日，于是蔡英文在既有双方面条件都不具有弹性，使台湾对外议价的能力基本上被死锁。殷鉴不远，美日屡吃台湾外交豆腐的例子多有，如南海仲裁案，太平岛被矮化为礁，引朝野哗然，又美猪对台叩关也是迟早的事；台日之间，此前冲之鸟礁争议未决，台湾现又在压力下，倾向开放福岛核灾区食品入台，引发国内不安。

此外，细究依赖日本的战略对台湾当前经济转型的困境并不带来太大益处，除了日本在经济上，已非当年引领东亚经济体发展的领头雁外，亦趋于日本可能也只是让台湾重回充当日企中下游代工的角色，不改变台企竞逐微利的困境。

第二个限制则是过热的台日关系将伤害两岸关系，这一点会是台湾比较始料未及的连结。就台湾一般认知而言，台日关系与两岸关系是两条丝毫无涉的发展，对于台日关系将殃及两岸关系的说法，台湾人必然感到疑惑与不解，但倘若纳入中国立场于整个战略棋盘之中一并思考，或能会意一二。

众所皆知，中日之间长久因历史问题、国际政经地位与安全等议题存在直接矛盾，战略上的对抗关系使中日关系在本质上交好不了。辅以中国自始便视两岸关系为中国内政，不容其他外国势力干扰，碍于美国霸权的单极秩序，中国对于美国程度介入台海议题已是最大极限的忍让，这台海两岸的内政结界又岂是日本人可以擅入？

是以，尽管台湾方面基于自利，有力求两岸关系多边化的内在动机，以稀释中国大陆的权力浓度，但台湾于此显然没有意识到，拉拢日本将对中国造成巨大的刺激，这个刺激来源除了中国大陆官方外，更大的反弹在于中国大陆民间高涨的反日民族情绪，过度的民族主义也将对中国大陆政府构成压力而必须采取响应，就这一点考虑上，台湾执政者在发展台日关系之际不能不有所体悟。说白了，台湾的民进党有日本情结，中国大陆也有自己的反日本情结，如何不让正反的日本情结横于两岸交往之间成为多余也不必要的爱憎，需要两岸双方有意识的克制。

如今，还在讨论蔡英文是否在美国总统大选上押错宝毫无意义，美国总统大选对台湾而言完全是“非战之罪”。但在中日间的靠暖选择上，从蔡英文上任后发表的历次两岸谈话看来，仍可感受二度上野的民进党，并未想彻底地与中国大陆走上决裂的对抗。于此，我们要呼吁蔡英文政府，不应低估、也不容错估台日官方互动过热是会刺激中国大陆官方与大陆民众仇日之余迁怒于台的反应，蔡英文必要体认到自身在格局转圜间的局限，被美日吃死民进党的两岸立场，对台湾获取筹码本身，并不带来额外利益，而台湾在美选后的不确定状态下，积极与日本发展关系，只会让中国大陆陷入愤忾。在两岸互动已冷的情况下，两岸关系若再受台日关系而进一步结霜，在战略上将只对日本一方有利，对两岸伤，对台湾则是一场空。

蔡英文若有心，想积极让台湾从格局中苏醒，当先行制造暖化两岸关系的条件，与大陆建立稳健可信、常态的民共关系，另一方面也要戮力翻转，让美日开始相信民进党主政的台湾，并非如过去美日势力下动弹不得的铁板一块；如此，台湾方可从传统联美日以制中的老招式中解脱，不再成为被动、甚至可能再次被出卖的弱小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