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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笑容:聂树斌家的这二十一年

2016年12月2日,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对原审被告人聂树斌故意杀人、强奸妇女再审案公开宣判,宣告撤销原审判决,改判聂树斌无罪。庭审结束,为儿伸冤11年的张焕枝走出法庭,对于无罪的结果,她只说了两个字:满意。

进入面包车,张焕枝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同一时间的河北省石家庄市下聂庄村,获知判决结果的聂树斌的父亲和姐姐抱头痛哭。这个普通的河北农村家庭,等这一天,已经等了21年。

“如果树斌还活着,他已经42岁了。”2016年6月,坐在自家的院落里,捏着来之不易的“再审判决书”,张焕枝带着哭音说。2016年6月6日,最高法决定依法提审原审聂树斌案,并于6月8日向聂树斌的母亲送达了再审决定书。

1995年,河北省石家庄市下聂庄人张焕枝,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她的儿子聂树斌,被认定为一起强奸杀人案的凶手,在1995年被执行死刑,死时年仅22岁。图为张焕枝手捧着聂树斌生前的照片,这也是聂树斌最广为人知的照片之一。

这个没有收到判决书甚至不了解“儿子究竟犯了什么事”的母亲,成了杀人犯的母亲。

就在张焕枝已经“认命”之际,十年之后的2005年,儿子犯下的那起命案又出现了一名“凶手”:曾犯下多起强奸杀人案的王书金称自己是聂案真凶,并详细供述了作案过程。图为王书金被捉后的首次审讯视频,在这段视频中,王书金甚至准确记起了聂树斌都未曾供述的那串出现在作案现场的钥匙。

张焕枝从此开始走上了为儿伸冤之路,此后十一年间,她一次次奔波在去石家庄、北京的路上,也一次次出现在媒体的报道之中。图为2005年3月16日,张焕枝(中)扑倒在聂树斌低矮的坟头,哭声凄厉:“我要我的儿子!”这张她在聂树斌坟前痛哭的照片在社交网络广为流传,悲伤母亲的形象得到律师们的一次次转发,呼吁推进聂案再审。

2013年6月25日,王书金案二审在河北邯郸开庭,张焕枝参加了旁听。走出法院,她对着一众等在外边的记者高喊:“检察院拿出的证据是假的。”她说,当年公安机关拿到她家被害人的衣服是长袖花衬衫,但是公诉机关在法庭上拿出却是件短袖衬衫。

2013年7月10日中午,天下着小雨,河北省邯郸市中级人民法院门前,张焕枝走出法庭接受媒体记者采访,介绍上午庭审的情况,现场的记者将聂树斌母亲张焕枝围成一团。多年的伸冤生涯已经将这位原本讷言的农妇磨炼得口齿伶俐、逻辑清晰,丝毫不惧媒体的话筒和镜头。

2013年9月27日,河北省高院宣判:王书金强奸、故意杀人一案维持原判。张焕枝走出法庭,向大家介绍自己对判决的看法,表示要向最高人民法院呼吁:“刀下留人!”十一年来,这位声音洪亮、说话干脆的母亲,一次次为自己的儿子高喊。“要不是老太太这么多年的坚持,这个案子走不到今天。”聂案代理律师李树亭说。

张焕枝有两本红色塑料皮的笔记本,上面记载了这些年,她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11年下来,已经是满满的两大本。2015年春节期间,呼格吉勒图的母亲还专程打电话给张焕枝,鼓励她坚持下去。这件事,也被她简要地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图为北京,聂树斌的母亲张焕枝和呼格吉勒图的母亲尚爱云相见。

2014年12月,在多方努力下,最高人民法院指定山东省高院复查聂树斌案。当晚得到这一消息时,张焕枝长叹一声:“案子终于跳出河北了。”2015年3月17日,聂树斌被执行死刑近20年后,律师首次获准查阅该案完整卷宗。同年4月28日,山东高院召开聂树斌案听证会。此后案件复查四度延期。图为2015年9月15日,济南,山东省高院负责聂树斌案复查工作的合议庭法官会见了张焕枝和申诉代理律师。

2016年6月6日,最高法决定依法提审原审聂树斌案,按照审判监督程序重新审判。河北下聂庄村的这个小小院落再次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图为张焕枝在村里的商店买面条和肉肠,并和村里的人交流。聂树斌的案子是村里的头等谈资,每次有进展,村民都非常关心。

在这个普通的农村家庭,一些东西被永远地改变了。图为聂树斌当年住过的房间。聂树斌死后,他生前所用的东西被伤心的张焕枝全部处理掉,只余几张旧照。现在这个房间成了聂家堆放杂物的地方。

聂树斌的父亲聂学生,在儿子死后受到巨大的刺激,1996年试图自杀未遂,落下偏瘫,失去了劳动能力。在儿子死后的最初十年,老人受尽闲言碎语,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随着媒体报道的展开,现在村民都倾向聂树斌蒙冤。失去劳动能力后,聂学生每天都会去村头的小广场坐一坐,和村民闲聊一会儿,消磨时间。聂学生说,本来计划着把工厂的工作传给儿子,然后回村退休养老。现在感觉这个想法就像一场梦。

这张照片是1993年时,聂树斌(右)和姐姐聂树慧的合影。聂树斌出事前,家里人正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甚至提前买好了一台电视机,准备供他婚后使用。但还没用上,聂树斌就死了。

2005年3月16日,已经是中年妇人的聂树斌姐姐(左)搀扶着父亲回家。弟弟死后,聂树斌的姐姐承担起了所有照顾父母的责任。

儿子被执行死刑,女儿出嫁,丈夫失去劳动能力,家里几亩地的活计几乎都由张焕枝一人来完成。这天一大早,张焕枝就背着农药箱下地喷药除草。

劳作中,闪到腰的张焕枝稍作休息,今年她已经72岁了。

回到家里,刚放下农药箱,张焕枝就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

从大清早一直忙到晌午,她终于有空洗一把脸休息一下。

聂家的院子里,早已聚集了一批诉求各异的上访维权者,不少人都是生面孔。这些年,每当案子有新的进展,聂家的院子就会迎来送往一批又一批的记者,消息灵通的维权者们也会“闻风而至”,渴望在此得到关注。对此,张焕枝早已习以为常。

“你们记者常来采访我,我心里还踏实些,觉得大家还在关注这个案子。如果你们很长时间不来,我心里不踏实。”十一年来,除了法官和律师,记者们成了张焕枝最常打交道的群体。“全国媒体都来过了,日本、法国、德国的媒体也来过,但这么多年来就没见过河北的媒体来找过我们”,正在泡脚的聂学生说。

聂树斌的墓,坐落在离村子一公里外的杏树林里。以前,每逢聂树斌案有进展时,张焕枝都要去聂树斌的坟上烧点纸,跟他说一说。最近一年,张焕枝决定平反后才再来拜祭儿子,所以坟头杂草较多。

距离张焕枝踏上鸣冤之路已经过去了11年,张焕枝和老伴的头发早已斑白。她说,很多时候,她也会陷入绝望,看不到未来。但她不敢放弃,也不甘心放弃,“我跑不动了,我女儿也会去跑,得把树斌的案子翻过来。”

聂家门上贴着两个“福”,打开门,大门正对的照壁上,仍然是一个“福”。这个不幸的农村家庭,太需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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