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世界跌破眼镜 特朗普究竟想对世界做什么？

特朗普提名埃克森美孚CEO蒂勒森出任美国国务卿。（视觉中国/图）

在2016年总统大选的最后关头，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黑人女性国务卿康多莉扎·赖斯多次批评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

她大概万万没想到，当选总统特朗普在外交政策上依然听从她的建议。在赖斯的推荐下，特朗普挑中了完全没有政府工作经验的埃克森-美孚公司的CEO列克斯·蒂勒森作为新政府外交政策的掌门人，不仅令美国，也令世界跌破眼镜。

石油巨头埃克森-美孚是世界上最大的上市公司，2015年的资产为3500亿美元，业务遍布世界各地。赖斯在卸任之后，过去几年与当过国防部长和中情局长的盖茨以及她原来的副手、小布什的国家安全事务顾问哈德利合伙做能源业的咨询生意。埃克森-美孚是其客户之一。赖斯也因此与蒂勒森有相当深的交往。

为什么会是蒂勒森

在特朗普当选总统的头3个星期里面，国务卿的人选是人们最关注的议题之一。前纽约市长朱利安尼、2012年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罗姆尼、前美军中央司令部司令以及前中情局长彼得雷乌斯、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主席科克都在特朗普的名单上。但是，所有这些人显然与当选总统在外交政策上的认识有差距。最主要的是，当选总统认为这些在政府内资历极深的人在贯彻自己的外交意图中未必能靠得住。

特朗普的一个核心口号，就是要通过认真的讨价还价，在国际上为美国争取更多的利益。同时，特朗普要求大幅度地减少美国外交政策中的意识形态取向，不要将着眼点放在帮助别的国家建立民主政府之上。

华盛顿熟稔国际事务的专家们，无论是左翼还是右翼，当时都觉得特朗普这一套简直是不入行。专家们认为，特朗普的政策将会让美国丧失道德的制高点。

特朗普的那些被专家们认为是幼稚的观点，却有大量的选民听了进去。的确，多数的普通美国人认为，伊拉克战争是布什政府犯下的大错误。美国在中东花了6万亿美元以及数千将士的生命，换来的是一个战乱频仍、人民流离失所、恐怖主义不断滋生的中东。美国蓝领阶层的普通人，特别是那些在全球化下面临失业威胁的重工业“铁锈带”的选民，对于华盛顿外交政策的高调早已厌烦透顶。

特朗普虽然没有从政经验，但是却有着极好的政治直觉。在大选的最后几个月中，他原来凭着直觉说的话逐渐形成了一套新的外交政策的思路。其核心，是“美国第一”，也就是说，在处理国际事务上，一切以美国的实际利益为优先，少受或者不受意识形态的束缚。

这种现实主义的态度的具体做法，便是在国际关系中，无论是军事还是贸易，尽量采用国与国之间的谈判方式，减少大而空并且可能对美国不利的多边国际协约。对于世界上其它地区的各种麻烦，如果美国没有实际利益的话，就尽可能地不去干预。这位惯做生意的候任总统相信生意是一笔一笔做的，合同是一个一个签的，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国家利益。

华盛顿的专家们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于是比照着老套子，称之为孤立主义。的确，特朗普“美国第一”的提法中能看得到当初孤立主义的影子。1920年代的总统柯立芝有过一句名言：“美国的国家大事就是做生意。”不过，在全球化的大环境下，今天美国的生意已经不能与当初同日而语。孤立主义是无法做生意的，特朗普本人的生意也如此。

“我同意当选总统的做法，不去做那些帮助他国建设政权的蠢事，而是将美国利益放在最前列，”众议院军事委员会议员罗伯特·惠特曼对笔者一言道出了特朗普国际政策的核心。

在当选后的3个星期中，特朗普会见了不少资深的外交政策前政府官员与专家，其中就有中国人熟悉的前国务卿亨利·基辛格。但无论是朱利安尼还是罗姆尼还是博尔顿，似乎都与特朗普的想法不那么合拍。11月30日，特朗普派出他的竞选搭档彭斯来首都，找到了正在做生意的赖斯与盖茨。在赖斯的推荐下，列克斯·蒂勒森很快两次前往特朗普大厦。据说他走的都是后门，因为要避开前面大批的记者和摄像机。

提名蒂勒森的信号

蒂勒森与当选总统一拍即合。12月13日，在威斯康星州举行的群众大会上，特朗普介绍蒂勒森为他提名的国务卿人选。他说：“列克斯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最有才能的商界领袖之一，在石油行业中做过一些最好的交易。他是个很了不起的外交家，是个强势的人。他已经赢得了我们国家许多领袖的尊敬，包括康多莉扎·赖斯、鲍勃、盖茨、詹姆斯、贝克、迪克·切尼、参院多数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他表示，蒂勒森将会扭转多年以来美国在外交政策中犯下的种种错误以及造成的灾难。

“美国已经被推入了干预他国、打破了当地的稳定的怪圈。”群众大会上，特朗普在向公众介绍蒂勒森的时候如此形容过去两任总统的外交政策。

蒂勒森的记录显示，他是个很务实，也很会谈判的人。1975年，他作为工程师加入了埃克森石油公司。从1998年起，他就是埃克森与俄罗斯打交道的主要负责人。2004年，蒂勒森成为埃克森-美孚的总裁。一年多之后，他被董事会与股东选为首席执行官。

埃克森与俄罗斯有极深的关系。蒂勒森从叶利钦时期便开始与俄罗斯高层直接打交道。他与普京也建立了私人友谊。2011年，蒂勒森代表埃克森-美孚与俄罗斯签署了一项合同，在北极圈钻探石油，其价值可能高达3000亿美元。2014年夏季，当钻探刚刚开始的时候，克里米亚危机导致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多个国家开始对俄罗斯进行经济制裁。如果埃克森受到制裁的限制，将错过是年在冰封期之前钻探石油。蒂勒森亲自一趟又一趟地到白宫去，与奥巴马的经济顾问商讨。最终，埃克森得到许可，推迟对与该公司有关活动的制裁条款开始的时间。2014年10月10日，埃克森与俄罗斯石油公司合作的钻探项目发现了储藏量为7.5亿桶的大油田。

为了表彰蒂勒森在促进美俄关系上的贡献，俄罗斯总统普京在2013年授给他一枚友谊勋章。

蒂勒森的提名还显示了特朗普外交政策中另外一个非常重要但是外界很少讨论的特点，那就是对个人关系的重视以及对华盛顿官员的不信任。蒂勒森曾经说过：“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位官僚生产过哪怕是一桶石油。”在2013年一次电视节目上，蒂勒森形容了他在处理国际事务时的做法：“最终，所有的事情都要受个人关系影响。在无论哪个国家里，当你要作重要决定时，你必须直视那个国家的元首的眼睛，对他说：‘这是我作出的承诺。我也需要你作出相应的承诺。’”

作为商人而非政治家出身的特朗普自然很欣赏蒂勒森这种风格。但是国会议员就不一定了。总统任命的内阁成员，除了白宫身边的几个人之外，都需要经过参议院的听证批准。共和党虽然是参议院的多数党，但是如果出现几位跟总统别扭的人，听证过程就有可能出问题。目前负责组织听证的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中，已经有3位重头的共和党议员对蒂勒森的资格提出了怀疑。他们包括2008年共和党总统候选人、亚利桑那州的麦凯恩，2016年共和党总统提名竞争者、南卡罗莱纳州的格莱姆，2016年初选时特朗普的主要对手之一、佛罗里达州的卢比奥。他们一致表示，蒂勒森与俄罗斯，特别是俄罗斯总统普京的私人关系令他们担忧。

目前，特朗普与蒂勒森都在密锣紧鼓地会见外交界的重头人物。也许到了2017年1月份听证会的时候，国会中对蒂勒森的疑虑能化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