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前总统卸任后 还须面对历史最终审判

台湾前总统马英九今（14）日再度跃上新闻焦点，为了2013年发生的马王政争，涉及所产生的泄密案被起诉，成为“后马英九时代”的一个新的注脚。

从台湾有第一位民选总统李登辉以来，包括民进党籍的陈水扁，到二度政党轮替的马英九，号称华人世界中最民主自由的台湾，民选卸任元首的官司缠身，已经成为惯例。这样的情状似乎有相当解读的空间。

李登辉、陈水扁与马英九三人的官司案件，各有不同，但很多都跟钱有关。李登辉主要有为了巩固台湾与南非的邦交、动用国安密帐“巩案”被追诉，最后被判无罪。以及他影射亲民党主席宋楚瑜离开抗争现场去打麻将一事，被判赔两百万元，最为知名。

陈水扁问题比较麻烦。他与妻子吴淑珍光是三审定谳的案子，就有陈敏薰案、南港展览馆案、龙潭购地弊案、元大复华金控并购案、国务机要费的教唆伪证案等六案。还没定谳、而且几年内可能审不完的，有国务机要费案、国泰世华并购案、马永成林德训的教唆伪证案、洗钱案等，这些案件复杂程度，就连每天泡在法院探听消息的记者，都不见得说得清楚。

马英九的部分就更夸张了，从他的台北市长任期起算，包括市长特别费认养流浪犬“马小九”案、“猫空缆车”塔柱经费浮报案、大巨蛋图利远雄案、纳莉等风灾被控废弛职务、党产侵占案，每一件难缠程度都仰之弥高。而这次马英九声称是为了“查办妨害司法公正的关说案，却被司法系统起诉”，但又是被检察官指“总统为宪法上之机关，负有宪法机关忠诚之义务”、“逾越司法与政治应有份际”，暗指其“违宪”，面对这么多诉讼案件、还有天大的压力，不由得令人庆幸，被告还好不是自己。

政治人物以清廉自居，最后常常上法庭、搞得污臭满身，难道是政治铁律？甚至还有艺人郭美珠在马英九选举期间募款活动，出高价标下他的领带，但却至今没领到，郭美珠也在马英九卸任后被提告诈欺。老马这段政治参选路上，林林总总超过3百件官司，至今未结的也还有24件，这些官司算一算，恐怕比一些具有规模的律师事务所承接的案子还要多。

这三位台湾总统，在卸任时都遇到政党轮替，最高权柄交棒，台湾谚语是“换人做做看＂，或许我们可以解释为，司法体系主动察言观色、揣摩上意，或被动由人背后指导，把前任总统抓到司法系统里好好搅弄一番；也有人解读为司法迫害，蓝绿改朝换代后借司法之手修理前朝。这类看法在不少人心中都成了铁律，但却未必是事实。

过去台湾政坛有句名言，是台湾前考试院长许水德在台湾首度政党轮替之前首创的流行语“法院是国民党开的＂，这句话瞬间让民众人人朗朗上口，传诵至今，在当时国民党一党独大的台湾社会，其来有自。但台湾走过解严30年，已经以民主法治国家自居，司法的公信力，却一直在司法公正与不公正两个极端中摆荡，成为当事人高喊“司法迫害＂、“感谢／相信司法还我清白＂的各执一词。

司法做为正义最后的天平，往往也是执政者最想伸入黑手的一块禁地。日前台湾监察委员被提名人、前总统府秘书长陈师孟公开激动落泪，扬言要推《除垢法》，让“办绿不办蓝＂的恶质法官永不录用，就是蓝绿双方在司法体系中角力的鲜明例子。

总统做为最高权力象征，也实际手握国家机器，依民主宪政惯例，任期内拥有刑事豁免权，让总统拥有行政大权，得以无所牵绊的施展抱负。就台湾而言，除“内乱、外患罪”之外，不受各种诉讼追究。但大家也都明白“绝对权力等于绝对腐败＂，卸下最高权力后的总统，法律“保护伞”一旦撤除，必受到司法检验，经过司法系统千锤百炼后的前总统，也是民主催生迈向成熟化的必经阵痛过程，如此一来，在任总统才会时时刻刻警惕自己，绝对不可滥用权力，而授予总统最高权力的人民，也才能在此制度下获得些许的维护与保障。以台湾最常效法的民主国家－美国为例，当年尼克松总统因为指挥下属窃听对手政党，最后在被弹劾之际黯然辞职下台，一辈子抬不起头，若非当时其副总统福特继任总统后给予特赦，恐怕要面临比台湾这几位前总统们更严重的后果。照理说这都应该对台湾的政治领袖们最好的一个教训，但事实上却不然，原因就是台湾的政治领袖都想掌控司法，不只在任内拥有保护伞，连卸任后也想维持对司法体系影响力，保障自己不会受到法律追诉。

“司法的公信力如同皇后的贞操，不容怀疑。＂这句也是台湾前司法院长林洋港所说的名言，台湾许多人印象深刻。我们容或怀疑，司法的这面明镜，现实上可能其凹凸程度会随着执政者的“颜色”而些微的改变，但不应该是把正义真理给扭曲成为变型离谱的“哈哈镜”；且不应怀疑的是，以法治为尚的国度里，掌权者卸下权力的外衣后，都应该要在司法面前接受考验。而台湾蔡英文政府正在推动的司法改革，更应该在体制与司法系统中，构筑防止政治干预与操弄扭曲的完整防范机制，还给司法体系洁净的论理与审判空间，制衡行政权力，才能维持民主政治健全运作。而不是只想立下“贞节牌坊”，不许旁人质疑司法公正，这将无助于巩固法治，作为民主政治最坚实的基础，也难以防范下一任的总统重蹈覆辙，再因滥权而被追诉。

若卸任的政治领导人没有在司法体系中面临这项考验，未来也必然要面对更高层次的最终检验。一如《圣经》希伯来书9、27所述：“人人都有一死，而且死后还有审判”。宗教界的智慧，足以参考，但世俗间的审判与检验，其实未必等到卸任总统寿终正寝，正义与真理，即使事过境迁，最终还是要由历史真相来做最终极的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