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山探访：亲历者如何谈论文革六四

清明节前夕，笔者来到位于北京石景山区的八宝山革命公墓。并不是为了扫墓，只为看一看这块“风水宝地”，因为据说有人将“死入八宝山”当成人生的追求。

风水宝地八宝山

如果单纯从风水角度来看这块地，的的确确，八宝山是块宝地，在历史上被很多人相中。早在元代，僧人海云的建灵寿寺就选址于此。到了朱氏明朝，刚炳墓祠和廷寿寺也坐落于此。刚炳可是明成祖朱棣身边的大红人，鞍前马后为朱棣历下赫赫战功。他死去后，朱棣为表彰其忠心，降旨将其埋葬于此，廷寿寺后改名为褒忠护国祠。

中国抗日反法西斯战争结束后，国民政府将其改为忠烈祠，以纪念包括张自忠、佟麟阁、赵登禹等38位牺牲的国军将领。

等到中共建政后，时任北京市副市长吴晗根据周恩来的要求，将中共的革命烈士墓地选于此。墓地主要分为三大墓区，有着严格的等级之分。第一墓区级别最高，而占用第一墓区最大土地面积的是有着“中国人民骆驼”之称的任弼时，他的墓地被称为八宝山“第一墓”。

被“烙印”的孩子

就在当天下午，一群穿着校服的小学生在老师和家长引导下来任弼时墓碑前扫墓。笔者后来了解到，这群学生是附近某小学五年级的学生，除了学生和老师外，每个班还跟随两位家长，他们从学校步行近几公里来到这里。

此时，传来一名学生代表洪亮而“富有感情”的缅怀烈士的讲话，偶尔出现卡壳（因为他是背诵的）也似乎无法妨碍其中的“感情表达”。仔细听，发现与笔者小时候扫墓时听到的差不了多少，仅仅更换了“在某某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下……”和充分贯彻“某某精神”之类的话。

在学生休息期间，笔者与学生聊天，问他们对扫墓有何想法和看法。可能处于对陌生人的紧张，或许是这几位学生不善言谈，而或许是他们已经被深深烙印了某种话语体系，这些学生想了片刻：“我们要牢牢铭记这是先烈们为我们创造的幸福生活，……”当笔者问你知道这位最大的墓碑和上面的照片是谁时，这位学生却没能答上来。

其实，学生们并不需要为这一次扫墓了解和承担太多“政治”，想起笔者小时候，每年的扫墓是和春游联系在一起的，而印象中，春游才是这次出行的主要目的。大概一个小时候，学生们排着队离开，任弼时墓碑前重新宽敞了起来。

老人们讲述文革六四

在任弼时墓碑的东、西方向，分别是中共早期领导人瞿秋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第一任副主席的民主人士张澜。而墓区也以此为先例，形成东边是中共党内的领导人，而西边则为民主人士的格局。

在张澜墓碑前的石凳上坐着两位老人。笔者聊天后得知，他们是一对老夫妻，前来为自己父亲扫墓，之后来到等级更高的墓区看看。除此外，他们在寻找刘少奇的墓碑。为何他们偏偏要寻找刘少奇的墓碑呢？

原来，他们的父亲在中共革命年代在白区工作，而刘少奇当时主要负责白区。两位老人就此开始谈论文革的那些事儿，而最常谈到的一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无法理解和想象文革的。”而其中的老大爷说：“文革就是一场政治斗争的权力斗争，当时刘少奇主政，退居二线的毛泽东想要夺权，于是才发动了文革……”

大妈补充一句：“当时真的太混乱了，我对江青就没有好印象，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个女的，权力来路不正当，更因为她野心太大。我无法想象我身边的小年轻，他们现在在群里和朋友圈传江青当年唱的歌……真的无法理解。”

这两位老人似乎已经打开了话匣子，又开始给我讲六四期间的事情，大爷说：“六四时我去了现场，当时学生在现场的已经不太多了。”大妈接来话茬说：“事实上六四是夹杂在学生当中的坏人把事情搞大的，这些人有些在八十年代初因为犯事儿被送入监狱，出来后没有工作，对国家有着仇恨，于是借着这事儿出来捣乱。他们把一些警察杀害后吊起来制造和升级矛盾。学生其实是好的，赵紫阳也是好的，只是赵紫阳没有当时周恩来的威望，有说一句话学生就能散了的能力。……而当时进京当兵的当时并没有对着群众和学生开枪，而是朝天开枪，或许是子弹打到墙面反弹造成了一些人员受伤……”

大妈还说：“习近平上来已经不容易了，他搞反腐败是大家公认的好事情，顶住了很强大势力的压力，已经前进了一步。而中国的法治建设将寄托在习近平及其之后的领导人身上，这是一步一步来的。”她还引用习近平的话：“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可见这位老人对习近平上台后执政成果的肯定。

这种肯定是可以理解且珍贵的，因为他们经历饥荒、下乡和动乱，也经历了中国的改革开放、逐渐富足和六四动荡，这是切身经历得出的结论。关键就在对客观历史的把握。就如习近平对待历史“两个不能否定”那样，我们需要让现在的孩子了解更为真实全面的历史，这段历史包括革命先烈的英雄事迹，也包括老人们亲身经历的那段历史。毕竟中国将来社会的发展和建设需要的是更理性的人，而非只知道“红历史”的“小粉红”和只对“黑历史”感兴趣的“愤青”。或许有了正确的历史观后，八宝山才得以清静，才不会成为人们一生甚至是死后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