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新闻采访权：中国网络主权立场的延伸

中国大陆较以往更为严厉的互联网新闻管控政策已经出台，针对这一次的“收紧”策略，中共给出了足够的理由。

中国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简称国家网信办）日前公布了新的《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管理规定》，定于2017年6月1号正式实施的新规，不仅覆盖了现有中国互联网所有的媒体形态，同时，还在资质和从业人员方面出台了极其严密的管理细则，最重要的是信息是限定了“非公有资本不得介入互联网新闻信息采编”。

国家网信办是管理中国互联网信息的专门机构，在外界看来“这是个非常复杂的管理机构”。

它既是中国中央政府国务院下设的一个部门（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也中共中央的直属机构（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这个小组的组长是中共现任最高领导人习近平。

两个机构都可以简称为“网信办”，只是在行使政府职能时叫做“国家网信办”，而在强化执政党意志的行动表达时叫做“中央网信办”，在中共内部称之为，“两块牌子，一套人马”。

政治观察人士分析，中共进一步收紧对互联网平台采编、发布和转载新闻的控制，符合当局近年来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态度。中共在宣传的“网络主权立场”的框架下，也在不断地辩护其采取的相关行动，中共最高领导人习近平在不同场合中都提及了“我们应该尊重各国自主选择网络管理模式的权利，不搞网络霸权。”

网络审查的正当性

中国国家网信办的新规中，第一次直接挑明了所有目前能够有信息发布功能的平台——互联网站、应用程序、论坛、博客、微博客、公众账号、即时通信工具、网络直播等形式向社会公众提供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的网络平台，都将被纳入政府的管控范围，当局声称对这些网络平台内容进行审查，具有足够的合法性和正当性。

此前，中国政府曾多次批评西方“强迫世界接受一个统一的言论自由标准”。

虽然国际互联网的专家们在第一次听到中共抛出的“网络审查正当性的理由”时感到震惊——“中国竟然借用自由价值观言论来捍卫一项几乎不会得到自由派人士认同的政策。”不过，在经过近3年的时间，中共持续收紧对互联网平台的信息管控后，国际互联网专家们的声音也只是停留在中共研发的“防火长城”(Great Firewall)之外。

在“防火长城”之内的中国大陆互联网，近两年，当局审查的力度变得越发严格。中共在强调“意识形态是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时，并不手软地将“左右”两派的双方采取双面打压的策略。

尤其是在中国大陆的互联网平台上，贴着“左派（沿袭中共前领导人毛泽东思想）”标签的网站“乌有之乡”被当局整肃后，“右派（具有民主主义和自由主义色彩）”网站“共识网”，也被当局勒令关闭。

2016年下半年，中共对几乎稍有舆论影响力的中国大陆商业网站中的“自创新闻类、专栏类栏目”进行清洗——大批栏目被勒令关闭。而具有中共颁发的“互联网新闻资质”的官办新闻网站也开始了极其严格的“新闻自审”运动。

政治观察人士指，中国传统媒体的底色是“党的耳目喉舌”，而互联网平台天生的媒体特质最初只表现在网站和论坛（BBS）层面，新技术背景下的应用程序、公众账号、网络直播等新平台的出现让中共审查部门觉得“正当性延伸得不够”——新规凸显了中国当局想要覆盖更大的互联网信息的管理范围，只能通过政府合法框架下才能“成立”。

人人都有的“权利”？

一度在中国大陆流传这样的一句话，“互联网时代，特别是自媒体时代，人人都有信息发布权。”

不过，中共看来，如果在中国大陆的互联网上“人人都有信息发布权”会造成非常混乱的现象。

中国官方通讯社新华社的稿件中称，新规发布前“个别组织和个人在通过新媒体方式提供新闻信息服务时，存在肆意篡改、嫁接、虚构新闻信息等情况。”

有观点人士指，在没有互联网社交公众平台出现之前，中国大陆网络媒体就一直存在着“采访权”的规则限制——商业性网站根本没有机会获得政府允许的“采访权”，也就意味着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新闻发布权。商业性网站只能借助与官办网站的合作发布信息，直到公众账号的出现，新闻信息的发布权被突然以另一种形态“释放”了。

事实上，公众账号的出现打破了中国政府对“采访权”的限制，“人人都有信息发表权”——突破了政府时时审查的管控网络，只能“授权”给平台的管理方——变成了公司化的审核。这显然是中国政治当局所不能容忍的。

中国网信办的新规中称，向社会公众提供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的平台“必须取得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才能提供新闻信息服务，而且须设立总编辑，人选须在国家和地方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备案，同时互联网信息服务的相关从业人员必须接受专业培训，取得相应资质，如果是新闻采编的，须持有政府颁发的记者证。”

分析指，这是在互联网时代，中共对采访权的真正掌控策略。管控了“总编辑”就把控新闻发布平台的“自审”功能。

新规还规定，“采编业务必须和商业运营分开，非公有资本不得介入互联网新闻信息采编。”

观察人士认为，中共对媒体的“喉舌化”在新闻采访权的博弈被迫进入到一个资本领域的层面。互联网说到底是信息技术的公司化运作，资本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很复杂。在“新闻审查”的思维层面上，中共能做的选择只有一个——只保留公有资本的资格——党产、国产的资本才有权利介入互联网新闻信息采编。

就中国网信办公布“新规”的同一天，总部在布鲁塞尔的国际新闻工作者联合会（IFJ）发表一份声明，对中国的言论自由状况表示担忧，认为，“这些做法对中国民众获取信息的权利具有灾难性的影响。”

2016年11月，中国在乌镇主办了第三届世界互联网大会，中国最高领导人习近平以视频方式发表讲话，再次表明中国的“网络主权立场”态度，他说，“中国愿同国际社会一道，坚持以人类共同福祉为根本，坚持网络主权理念，推动全球互联网治理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迈进，推动网络空间实现平等尊重、创新发展、开放共享、安全有序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