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天方夜谭：福特真能履行竞选承诺吗？

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放诸加拿大政坛，这还真是以往三、四十年来不破的规律。2015年联邦大选前夕，前联邦保守党政府总理穆龙尼预言，保守党执政已够久远，哈珀政府或许即将下台，哈珀闻言曾痛骂老穆胡说八道。不旋踵，哈珀执掌了10年的政权果然轰然倒塌，穆龙尼一语成谶。深谙此道的穆龙尼当然不是算命先生，但他的丰富从政经验告诉他，一个政党执政长久后，难免积累很多失误、丑闻和民怨，而人心又喜新厌旧，因而执掌两三届政权或历经10年左右，就可能又到“新桃换旧符”之时。

正在如火如荼展开的安省省选，恐怕也将适用这条规律，执政超过14年的自由党师老兵疲，前途危殆，朝不保夕矣；不学有术的“福将”道格·福特则有望被希冀改朝换代的选民抬上省长宝座。信笔至此，突然想到“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那句感慨。

笔者说福特“不学有术”是有道理的：他连大学都没读过，甚至不知道加拿大当代数一数二的文学家阿特伍德（MargaretAtwood)是何许人，是为“不学”；而他又极其机智，颇具胆识，非常有政治头脑，尤具煽动性，把民粹那一套玩的炉火纯青，当为“有术”。只是一省之长，仅靠权术老到远远不够，治国要靠真才实学。也许有人会举例说，福特数年前辅佐其担任多伦多市长的弟弟鲍伯·福特治理过庞大的多伦多市，在撙节开支方面大有建树，这其实是以讹传讹的说法。媒体上已有很多论证福特兄弟治理多伦多一败涂地的文章，笔者觉得这么评价这俩兄弟失于偏颇，更公平的说应该是“有功也有过”。至于“大有建树”，则根本谈不上。

2010年，福特兄弟执掌多伦多市政府后，为了兑现他们“挤掉油水”的竞选诺言，由市政府出资聘请财务顾问公司毕马威(KPMG)设计一套以提升行政效率为主要内容的削减支出方案。毕马威绞尽脑汁，也没能拿出能如福特兄弟之愿的削支计划，仅提出或许可以透过关闭一些图书馆节省点市府开支。小说家阿特伍德即刻大声疾呼，反对关闭图书馆，因此引起福特兄弟反感。福特说他“不知道阿特伍德是谁”的笑话，就是那时发生的。

即使福特兄弟当时砍掉一半图书馆，对于达成他俩承诺的削减天文数字般市府预算也是杯水车薪，在既无有效方法，又不能食言的走投无路情形下，福特兄弟被迫采取最简单粗暴的削支方式：市府所有部门，一律将年度预算削减10%。

这项行政命令首先在市府支出大户、年度预算高达10亿元的多伦多警察局受到礼貌的抵制。警察局长布莱尔不说拒绝执行这项规定，而是推搪说需要研议，不料研议了三年都没有研出个结果来。其他市府部门也有样学样，各出奇招应付，这就是外间媒体说福特兄弟“一败涂地”的缘由。

笔者觉得有必要指出，一些对福特兄弟持批评立场的人士有意漠视他俩的一项功绩，那便是顶住市府雇员工会的压力，将多伦多央街以西地区的垃圾收集工作民营化。然而，此举也只为市府每年节省1100万元而已，与俩兄弟夸下的海口相差十万八千里。

现在，福特又夸海口说，他执政后，在不征收碳税，也不裁减任何省府公务员的前提下，要为消费者削减电费，豁免年收入3万元以下省民的所得税，改善健保服务品质，还每年透过提升省府效率撙节60亿元。环球邮报近日已经为福特算过笔账，如果要兑现福特的这些承诺，在今年到2020年这三年内，安省政府财政缺口接近250亿元，而为弥补这么大的缺口只有三种办法：加税，大幅度举债，还有就是大举削减开支。前两项的加税和举债显然违背福特的竞选承诺，福特不可能采用，那剩下的办法只有削支。

所谓的提升政府效率实际上就是削减支出，而削支的最有效途径是裁减公务员，因为省府支出约一半用于支付公务员的薪金和福利，陷入第22条军规（自相矛盾）怪圈的是，福特发誓不裁员的，他没忘记当年的保守党领袖胡达克正是栽倒在扬言裁撤10万名公务员的政纲上。还有个“挤油水”捷径是深度削减健保服务支出，这项服务在2017财政年度已占省府预算支出总额的43.2%，总金额约为530亿元，但那也不行，这可是福特答应要大力改善的服务项目，怎可反其道而行之。

最近不断有记者追问福特，承诺减电费，豁免所得税，加强医疗服务，还要每年节省出60亿元，钱从哪里来，具体措施是那些？他支支吾吾道：“你们不知道怎么做，我却做过。”在电视上目睹福特这么支吾其词，我便暗忖，怕是最终又不管三七二十一，祭出所有部门一律削减支出10%那一招吧？

又也许，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福特先生可不屑老调重弹，只是天机不可泄露，人家藏在深闺正编撰他的新版《天方夜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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