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肉价创史高点！李克强主持会议 取消禁养限养

非洲猪瘟冲击之下，前两年各地农村过激的禁养、限养政策正被国务院纠偏。8月21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确定稳定生猪生产和猪肉保供稳价措施。其中包括要求地方要立即取消超出法律法规的生猪禁养、限养规定。对依法划定的禁养区内关停搬迁的养殖场（户），要安排用地支持异地重建；支持农户养猪，取消生猪生产附属设施用地15亩上限等措施。

会议确定将从五方面稳定生猪生产和猪肉保供稳价：一是综合施策恢复生猪生产。加快非洲猪瘟强制扑杀补助发放，采取多种措施加大对生猪调出大县和养殖场（户）的支持，引导有效增加生猪存栏量。将仔猪及冷鲜猪肉运输纳入“绿色通道”政策范围，降低物流成本。二是地方要立即取消超出法律法规的生猪禁养、限养规定。对依法划定的禁养区内关停搬迁的养殖场（户），要安排用地支持异地重建。三是发展规模养殖，支持农户养猪。取消生猪生产附属设施用地15亩上限。四是加强动物防疫体系建设，提升疫病防控能力。五是保障猪肉供应。增加地方猪肉储备。各地要适时启动社会救助和保障标准与物价上涨挂钩联动机制，确保困难群众基本生活。

上述政策很大程度上是对非洲猪瘟导致的生猪供求缺口的反应，和对之前过激的农村禁养、限养政策的纠偏。非洲猪瘟在中国暴发已逾一年，导致生猪存栏量大幅下滑。据农业农村部最新数据，与去年同期相比，今年7月份生猪存栏下降32.2%，能繁母猪存栏降31.9%。目前全国大多数地区生猪供应偏少。非洲猪瘟暴发以来，生猪、能繁母猪存栏已连续下滑9个月之久。

猪瘟猖獗，深涉民生。在中国肉类总产中，猪肉占比高达62.6%，是中国人消费的主要肉类，非洲猪瘟暴发以来，猪肉价格持续上涨。据农业农村部信息中心和山东卓创资讯股份有限公司联合监测，2019年7月，16省（市）瘦肉型白条猪肉出厂价格总指数月平均值每公斤24.99元，环比涨9.1%，同比涨48.1%。这个价格已超过上一轮猪周期中2016年创下的历史高点21.2元/公斤。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9年7月份，畜肉类价格上涨18.2%，其中猪肉价格上涨27.0%，影响CPI上涨约0.59个百分点。猪肉价格在4-7月分别同比上涨18.2%、14.4%、21.1%、27%。截至8月21日14时，全国农产品批发市场猪肉平均价格为30.56元/公斤，较前日上升2.2%。数月前，集中报告了多起非洲猪瘟疫情的广西省猪价领跑全国，达46元/公斤（参见报道“特稿非洲猪瘟调查：病毒是如何插上翅膀的”）。

7月下旬，农业农村部召开全国非洲猪瘟防控工作视频会称，非洲猪瘟病毒在我国已形成了较大污染面，生猪稳产保供任务艰巨，强调“要坚持防控生产两手抓”“鼓励支持养殖场户增养补栏”“尽快扭转不利局面”。广东、四川、浙江等多个省份均出台相关政策，发展生猪生产，加强本地猪肉保供。

农业农村部表示，此轮生猪产能下降，主要受到非洲猪瘟疫情和环保政策等因素的多重影响。记者此前也采访发现，由于养殖场会产生大量粪便和污水，处理不当就造成农村面源污染和水污染，2016年以来，在全国环保风暴席卷之下，养猪业也成为查处重点，各地划定禁养、限养区，大规模清拆环保不达标养殖场。

2016年10月，根据《畜禽规模养殖污染防治条例》和《水污染防治法》的规定，原环保部和农业部出台了畜禽养殖禁养区划定指南，明确禁止建设养殖场或禁止建设有污染物排放的养殖场的区域为：饮用水水源保护区、自然保护区、风景名胜区、城镇居民区和文化教育科学研究区和其他依照法律法规规定应当划定的区域。2016年11月国务院印发的“十三五”生态环境保护规划，明确要求在2017年底前，各地全部关闭或搬迁禁养区内的养殖场。

一位广东肇庆畜牧兽医局人士称，由于养猪业毋需缴税给地方政府，还会带来环保问题等负担，地方政府越来越“嫌弃”生猪养殖业，大规模划定禁养区，如肇庆下辖的德庆划出的禁养区，占到了全市面积的30%。近些年，就算有些中央项目补贴，地方也不愿意告诉养殖户。“政府对养猪行业，越来越严，不允许、不欢迎你养那么多了。”

在广州，番禺区政府今年5月初公告，为控制养殖业污染，今年该区畜禽养殖禁养区域由原来的50平方公里扩大到410平方公里。

非洲猪瘟也为甩掉这个“麻烦”提供了机会。一位广东省农业厅的官员曾对记者表示，受“懒政”和“怠政”思维影响，部分地方政府对基层养殖户存在明显的偏见，“一刀切” 清退散户，或是以“加强防控”为名，出台各种各样的土政策和野蛮规定，借机清洗。

一位广东生猪养殖企业董事长今年5月初向记者表示，广东很多地方借非洲猪瘟之机强制禁养限养，人为设置重重障碍使得疫区内健康猪场的种猪、猪苗调出困难，如某些地区要求，若调入种猪，须在调入场周围2至3公里范围内找一个隔离场，经政府职能部门验收合格，由他们派员驻守，“这一点实际根本做不到，因他们明确说他们抽不出人。如此逼你只有放弃（养猪）！”

2018年6月，全国人大常委会分组审议《固体废物污染环境防治法（修订草案）》时，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吉炳轩也曾直言，“去年一些地方为应付环保检查，把农民家里的猪圈、鸡舍、羊棚全拆了，农民意见很大，认为这是胡来，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让农民养猪、养鸡、养羊怎么能行呢？应在粪便的处理上想办法，而不是毁掉鸡舍、扒了猪圈。这是断农民的财路，伤农民的心，挖共产党的执政根基。”

面对生猪产能缺口压力，主管部门开始纠偏禁养政策。一份网传7月19日农业农村部畜牧兽医局《关于开展畜禽养殖禁养区划定情况调研的通知》显示，近期国家畜牧兽医局将组织开展江苏、河南、广东、广西、四川五省的禁养区划定情况调研，“全面了解生猪存栏下降较多的省份禁养情况，反映禁养对保供给、促增收等方面的影响和推进禁养过程中存在的问题，深入分析大规模禁养的原因，了解地方目的、思路和打算，提出解决方法。”

随着政策的转向，广东、广西、四川、浙江、江苏等省已发布鼓励和引导生猪养殖、稳定生猪生产的相关政策。比如广东省农业农村厅7月25日发布《关于印发我省促进生猪生产保障市场供应十条措施的通知》，提出广东实行生猪生产红线制度，各地级以上市生猪出栏量不得低于《广东省生猪生产发展总体规划和区域布局（2018—2020年）》（粤农农〔2019〕185号）规定的目标任务，将最低生猪出栏量纳入“菜篮子”市长负责制考核（参见报道：“调查证非瘟肆虐 多省发文鼓励养猪”）。

在养猪业，此类政策转向并非首次。2006年6月，中国猪蓝耳病第二次大规模流行，由于此次蓝耳病毒在猪群中持续时间长、致死率高，造成猪肉市场动荡，生猪产能出现下滑，猪价高涨。当年7月，国务院发布“国务院关于促进生猪生产发展稳定市场供应的意见”，提出建立能繁母猪补贴制度，积极推进能繁母猪保险工作，建立对生猪调出大县（农场）的奖励政策等，加大对生猪生产的扶持力度。“2007年的时候都鼓励我们来养猪我们才养的，这几年又说不准养了。”一位肇庆高要区养殖户称。

而此次非洲猪瘟疫情来势更为凶猛，据记者了解，目前，多地对于生猪养殖仍有诸多顾虑，生猪复养手续复杂，存在相关证件办理难、检疫检测难等问题，出于对非洲猪瘟疫情的忌惮，有的地区要求养殖户承诺若复养后再次发生死亡，自行承担损失，且“不向媒体炒作、不追究生猪异常死亡原因”。

但据记者了解，许多养殖户经过禁养政策和非洲猪瘟的轮番折腾后，已经对养猪心灰意冷。8月21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宣布取消违法生猪禁养、限养规定的新闻发布后，网上也出现大量养殖户“控诉”之前禁养政策的评论。一位养殖户留言称，“让人惊心动魄的不是非瘟，是强拆，是带着民警带着血腥味的强拆。”

浙江一位养殖户留言称，“这几年对于我们浙江衢州的养殖户来说真的不知怎么形容才好，前几年拆你没商量，辛辛苦苦攒的一点血汗钱被一波强拆搞的血本无归，维权无门，还背了一屁股债；侥幸留下的也被折腾的死去活来。”

“今年叫你搞生态排放，明年又把你按他们要求布的管全部剪掉，又心血来潮叫你花一大笔钱搞一无是处的异位发酵床，还吹得天花乱坠的向全国推广，还要配上做做样子的监控设施。今年猪瘟爆发，刚开始不管是不是一律扑杀，到现在泛滥了你叫他扑杀，他叫你能卖尽量卖，能养大点尽量养大点，只要猪没死，什么猪都可以卖，遇上这样的地方政府养殖户该上哪说理去？”一名养殖户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