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终结也门战争？拜登翻转奥巴马川普政策

“美国不军援，也门就不打仗了吗？”美国总统拜登4日晚间针对血战7年，至少造成23万人死亡、2,430万人濒临大饥荒的也门内战，发表重大政策转向：即日开始，美国政府将指派特使调停，欲就实质停火协议进行全面施压；同时美军将“不再支援”由沙特阿拉伯率领的沙乌地－阿拉伯大公国联合攻击军。

相关配套，不仅只有先前冻结对沙国联军空对地导引飞弹、F-35A匿踪战斗机的重大军售。美军对沙乌地空军的战术支援与后勤整备，亦可能遭直接影响——但拜登的战争转向，却是推翻奥巴马、川普两代总统对于也门战争的“军事煽火”——虽然得到救援NGO、联合国与国际社会的普遍支持；但受到冲击的沙乌地...等传统“油王盟邦”，至今则是默不作声。

拜登4日晚间连续发出多项重大外交立场的布达，但主要内容分别针对缅甸（配合UN安理会通过的决议，要求缅甸军方立刻释放翁山苏姬，但因中国作梗而没有办法正面谴责、制裁发动政变的缅甸军政府领导），以及连续相杀7年的也门战争。

“这场战争必须结束！而为了实现止战承诺，我们在此‘终止’所有美国对于也门侵攻行动的一切支援——这也包括所有相应的争议军售。”

在国务院发表演说的拜登，清楚地把矛头指向了派出精锐大军、大举进攻也门胡塞军（Houthis），但却陷入连年苦战，最终只把半岛情势搞得一塌糊涂的沙特阿拉伯与阿拉伯大公国联合军。

拜登把矛头指向了派出精锐大军、大举进攻也门胡塞军，但却陷入连年苦战的沙特阿拉伯与阿拉伯大公国联合军。图为也门军队。 图／美联社

也门战争的开打，原本是也门总统哈迪（Abdrabbuh Mansur Hadi）因国内贪腐与政治权力不公等问题，而在2014年与东北部什叶派的“胡塞武装运动”爆发的内战。

双方交战初期，也门政府军就兵败如山倒，哈迪总统本人更遭到攻入首都的胡塞军“生俘”。但由于担心胡塞军是伊朗什叶派渗透阿拉伯半岛的“革命输出”，时任的沙国国防部长——后来因分尸《华盛顿邮报》异议专栏作家而声名狼藉的当今沙乌地太子，穆罕默德（Mohammad bin Salman，MbS）——才说服父王萨尔曼，让沙军带头领衔GCC阿拉伯由国盟军出兵支援哈迪总统，自此“军事介入”也门内战。

沙乌地联军虽然安排了哈迪总统的出逃，并重新收整也门政府军。但GCC联军的先进武器装备与绝对优势的空军，不仅没能打败顽强的胡塞军；自己陷入苦战泥沼之馀，沙乌地本国国土反而成为胡塞军火箭与飞弹的空袭标的；同时，沙乌地联军对也门的空袭，更造成大批平民无辜死伤，沙乌地联军对也门的陆海空禁运，更逼使也门2,430万平民始终濒临“大饥荒”的集体饿死危机。

但双方在进入消耗战的血腥过程中，以美国、英国与法国为首的“西方盟国”，虽然都曾多次表达对于“也门人道危机”的忧虑；但除了空口表态以外，美英法却仍以“国家利益”为由，持续向沙乌地、UAE提供军事服务，甚至借由也门战场扩大军售，向战争油王们兜售“用来空袭也门”的先进飞弹与战斗机。

图为1月30日，沙乌地支持的联合军清除了5000枚地雷，并将其炸毁。他们称这一些地雷是由胡塞军所为。 图／法新社

图为地雷炸毁过程。 图／法新社

奥巴马政府对于沙乌地介入也门的态度，不仅是“消极默许”，过程中更授权美军为沙国部队提供战术、弹药与后勤维护的密集支援。尽管在奥巴马政府即将卸任的交接时刻，奥巴马曾短暂降低美国对于也门战争的投资，但像是贩售飞弹、为沙乌地空袭部队提供“空中加油服务”让其深入也门本土大肆轰炸...等争议支援，却仍不断前进。

对于美国政府而言，贫穷的也门原本就是沙乌地的国安后院。自2001年911事件之后，沙乌地政府与军方也非常配合美军与CIA，对也门“盖达组织”的恐怖份子分部，秘密发动情蒐、空袭与斩首打击；同时，胡塞军的崛起与后续的军事战术及飞弹装备，确实也出现了“伊朗革命卫队”手把手教战的证据身影。

因此在盟邦互动与战略角度上，美国并没有“不同意”沙乌地的立场与理由——更何况这还能加深双方的军购规模与军事合作关系。

然而随著战局的不断延长与消耗化，沙乌地军队在战略与战术上的灾难表现，不仅让美军大为失望；延长的战线，反而给予盖达组织、IS、与伊朗革命卫队进一步“插旗”阿拉伯半岛的机会。

更何况，久战失控的沙乌地联军，也开始涉入空袭平民、轰炸医院的战争罪；为了阻止伊朗革命卫队军援而封锁也门颁布的禁运命令，更变成了“饥荒渴杀”的重大人道危机。

也门战局的残酷慢性化，严重地著降低了沙乌地的国际形象与半岛威望，再加上太子MbS对异议记者哈绍吉（Jamal Khashoggi）的残酷分尸，都让美国政坛对于这一“传统盟邦”的态度明显恶化。因此在2018年之后，就连亲沙的川普也开始对也门战争保持距离。

随著战局的不断延长与消耗化，沙乌地军队在战略与战术上的灾难表现，不仅让美军大为失望，也给予盖达组织、IS、与伊朗革命卫队进一步“插旗”阿拉伯半岛的机会。图为沙乌地支持的联军。 图／美联社

只不过在卸任的最终时刻，川普与国务卿庞佩奥（Mike Pompeo）仍争议性地把也门的胡塞军，列入美国认定的“国际恐怖组织名单”——此一举动将禁止美国政府与盟邦与胡塞军的谈判、互动，甚至是所有涉及金流与物资运补的人道救援管道。

川普政府认为，胡塞军在近期不仅涉嫌炸弹攻击也门政府的亚丁机场，过往几年也多次发射火箭飞弹，袭击沙乌地的利雅德都会区与国际机场，种种攻击民航设施与平民的行动，已构成“恐怖主义的认定条件”。

但“恐怖组织清单”毕竟是高度政治性的选择。像是恐攻更拿手、杀害美军与平民更多的“阿富汗塔利班”，就不曾被列入美国的恐怖组织制裁清单里——因为这会直接禁止阿富汗的和平谈判，反让美国与联军的退场作业变得更不可能进行。

拜登与新任国务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共同表示：胡塞军是否该列入恐怖组织清单，目前仍得交由国务院“客观审查”，因为其攻击沙乌地与非军事目标的行为属实，且严重影响区域秩序（故意轰炸国际民航机场、炼油厂...等）；但在国务院审查结果出炉前，美国政府“暂时”不会限制对胡塞军控制区的人道金流与救援运补。

同一时间，拜登也指派了资深的美国外交官兰德金（Tim Lenderking）担任“也门问题特使”，并将于近日重新斡旋交战各方的和谈。对此，也门的胡塞军方面表达“支持与感谢”，但沙乌地阵营则沉默不语。

在卸任的最终时刻，川普与国务卿庞佩奥仍争议性地把也门的胡塞军，列入美国认定的“国际恐怖组织名单”。图为1月25日，成千上万名也门人走上街头，抗议美国将胡塞军列为恐怖组织。 图／欧新社

图／欧新社

尽管拜登对于也门内战的“收手命令”，在中东观察圈与国际救援组织中得到高度的肯定；但拜登的政策影响深度究竟有多强硬？美军对此收到的实质指示，对沙国军方会有多大影响？美国政坛则是众说纷纭。

“沙乌地空军的行动，极高程度地仰赖美军的技术与后勤支援，如果拜登能冻结驻沙美军对于沙乌地空军的合作，沙国的战争机器将极为明显地遭遇运转限制。”一名奥巴马政府的国安官员，私下向《金融时报》如此表态：“如果拜登真的掐断沙乌地后勤，战争真有可能因此落幕。”

但拜登在表态演说中，却也狡猾地流留下了伏笔——他强调，美国军队仍会持续“协防沙乌地”免于胡塞军的无人机、飞弹与火箭空袭；同时，美沙联手针对也门盖达组织的反恐行动，也不会因此受限“与也门战争无关”。

“亲痛仇快，拜登正在重现奥巴马的灾难错误！”尽管拜登对也门战争的表态——假若成真——将与奥巴马的消极加油添火有所差异，但美国中东鹰派对此却是不置可否。像是《华尔街日报》就刊出了保守立场的社论专栏，质疑拜登的外交立场就是在姑息伊朗扩张、让忠实的盟友沙乌地失望。

“与其大力施压伊朗收手，拜登竟然回过头来修理沙特阿拉伯——美国忠诚的盟友——大家不要忘记先来后到的顺序，沙乌地当初之所以介入也门内战，可不就是要阻止伊朗的扩张进击？！”

沙乌地联军对也门的空袭，造成大批平民无辜死伤。此外，沙乌地联军对也门的陆海空禁运，更逼使也门2,430万平民始终濒临“大饥荒”的集体饿死危机。 图／法新社

图为在也门的墓园里，一名妇女正为因战争死去的人的墓碑上浇水。 图／法新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