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国送餐记事：亲历一桩白人关于“小费”的家教

虽然我每个月只会“业余”地送五六次外卖，但是也偶尔会遇到一些让我印象很深的事。

今天遇到一个小男孩，让我领略了一下白人关于小费的“家教”。

早上有一单是麦当劳，拿完餐后一看导航到客人家居然只有400多米——接单的时候我记得很近，但还是没想到会只有四百米这么近。

四百多米花七八块钱，就点个麦当劳？

我不敢说没见过，但确实很少见——要都是这种easy活儿，我真可以考虑把工作辞了、专职送外卖了。

几乎是一脚油门拐了个弯儿就到了——离着挺远，我就看到一个小男孩儿穿着短裤短袖拖鞋（十一月份啊……）在路边等。

除了他一头淡金色的头发让我想起丹麦门神舒梅切尔，就是看到他手里拿了一张钱。

我下车、确认是他的外卖后，递给他。

然后在手机上确认完成，app里跳出来显示这一单是七块五。

就在我打算说“Have a good day”要走的时候，他把手里的五块钱递过来，然后怯生生地说——

“先生，这是你的小费。”

“小费……现金？你确定吗！”我好奇地问他。

因为凭我的经验，这么短的路，刚才的七块五里一定已经包含了小费，而且还一定是“比较多”的一笔小费（按这个路程）。

“是的，我爸爸去工作的时候告诉我的。”

他这句话，让我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份四百米的外卖——爸爸去上班了，临出门前给孩子点的。

“可是……我可以肯定，你爸爸应该已经在线给过小费了……”

声明一下啊——我这人真的没有多高尚，也是个见钱眼开天天盼着“天上掉馅饼以及醋碟和辣椒酱”的俗人。

但是作为一个当爹的人，面对一个小孩儿、总是会格外地善良一下。

看到他还疑惑，于是我把手机拿到他眼前晃了晃——其实屏幕上没有刚才的明细，我只是想让他确信我说的话。

“再见，拿好钱回家吧，have a nice day…”我收回手机，这就要走。

（记录显示，他爸爸确实在线付过小费，而且按比例来说相当不少）

“先生，可以收下小费吗？”我刚走出几步，小孩儿叫住了我。

“真的……真的不需要了，你爸爸确实已经付过小费了，别担心。”我停步、回身对他说。

“首先，我爸爸走的时候给我这五块钱，让我一定记得给小费……”略做停顿，小孩儿怯生生开始跟我“讲道理”。

“嗯……”我估计是他爸忙中出错、或者对app不熟悉，忘了已经给过小费了。

“然后，从我小时候开始，爸爸妈妈就告诉我，如果有人服务的话、小费是必须的（A Tip is must for any service in person）……”

小男孩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我，让我很想告诉他，“你现在也是小时候”。

“可是……我确实已经收到小费了……”由于英语水平比较有限，所以我觉得自己已经把过于相同（缺乏变化）的词汇、重复地有点儿啰嗦了……

“但是……你如果不收下的话，我一整天都会担心我爸爸回来会不会批评我……因为他经常说不给小费是粗鲁的、非常不好的。”

“嗯……”

“你收下小费，然后我就一天都可以完全放松了。”小男孩儿带着微笑看着我，又把五块钱递了过来，眼里甚至带着点儿求助的意思。

于是，我想了想，就收下了五块钱。

就在我们说完再见，正要走的时候，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于是扭身问他——

“你几岁了？”

他立刻就懂了我的意思——因为加拿大不允许12岁以下的孩子自己在家。

然后，他有些为难地说——

“先生，我确实不到十二岁，但是我保证，在爸爸去工作的时候、绝对可以好好地照顾自己。”

“你确定吗？”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他。

“我绝不会碰危险的东西，也不用做饭——这就是爸爸为什么给我点了外卖。”

我想了想，加拿大反正自来水可以直接喝，所以他也绝对不用去烧水……

“好吧，那请你保证不要碰危险的东西。”说着这句话，我朝他伸出了拳头。

“我保证！”他带着微笑，也伸出拳头。

一大一小两个拳头碰了碰，然后我和他互相再见。

目送他转身拎着麦当劳、晃着一头淡黄色头发的小脑袋在满地淡黄色的落叶里走回家，我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在心里对他的父母深深地点了一个赞。

（本文配图，除了app截屏一张外，均来自这个周末送外卖沿途、在停车等适合拍照时拍到的街景，希望大家喜欢！）

2023年11月13日

手机敲字在UBC校园某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