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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行156天从荷兰骑行到上海 大学教授重新认识中国

“这是一次1万公里的探险吗?对我来说,它更像是骑车回家的旅行,而我重新发现了中国。”

—— 奥雷·伯曼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把这次的经历,写成一本书。”

电话那头,是今年64岁的奥雷·伯曼,他语气轻快,吐字清晰无比。

这位来自荷兰的同济大学教授,最近刚完成了一场伟大的旅程:从阿姆斯特丹出发,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一路骑车到达上海。

从家乡到上海,奥雷需要坐12个小时的飞机。而他如今的这趟旅程全长10518公里,故事里有45公斤的行李、300多条河流、200多座山峰……这一切,被他用一辆18公斤的自行车串起。

“我不想把中国看成目的地,而是把寻找中国的路变成一段旅行。”他说。

正因如此,奥雷给这次旅途起了个名字——“东游记”。他觉得只有这样,东方才可以在他眼前“不断展开”。

在途中,他曾遭遇过战乱,而不得不改变路线;也曾在万里之外的中东,因为奇妙的缘分而遇见“中国”。

当然,更有跨过了赛里木湖、火焰山、莫高窟、白马寺之后,他对华夏大地产生的全新印象。

“我不觉得我是游客,在这个国家生活了十多年之后,我更像是在重新认识中国。”

156天,18个国家

1个人的“东游记”

今年2月,奥雷从荷兰阿姆斯特丹踏上征程。

如果路况不错,他每天会骑上7个小时左右,大约120到130公里。

这是一次“寻找东方”的旅程,但在很早的时候,中国的影子就已经出现。

出发没多久,他在比利时的一个小镇上遇上了一家名为“敦煌”的餐厅,而几个月后,他将在万里之外再度与敦煌相遇。

在德国特里尔,奥雷特意路过了马克思的雕像,这座雕像是中国送给特里尔市的礼物。

它面前的说明板还用中文写下:马克思,是特里尔市最著名的儿子。

“我在欧洲生长,但这里的许多东西,我自己之前都从来没有发现。”他说。

而每到一个大节点,他都会停歇一会:滑铁卢、维也纳、伊斯坦布尔……他在这些城市,用各种不同主题的活动来回顾之前的旅程。

“有的时候我会做演讲、办展览,或者和各种各样的人开研讨论坛。”奥雷和我讲。

“人们可以通过我拍的照片,看到我眼睛所看的东西,这样我的旅行才不会变成一个黑洞。”

当然,这毕竟是一趟太长的旅程,在其中大部分时间里,奥雷都是一个人前行,动物反而成了他的朋友。

“路上最多的是黑色的乌鸦,还有无处不在的流浪狗,它们陪我一起穿越了很多村子。”

“它们很聪明,有的时候发现我的背包里有吃的,还会试图咬我的包。”他笑着说。

面对这些“不速之客”,奥雷从最开始的些许恐惧,到后来逐渐适应,甚至开始主动和它们分享自己带的饼干。

而“东游记”最大的困难,也不仅仅只有孤独而已,旅途中还有不少出乎意料的事情,让他措手不及。

刚骑到德黑兰两天,伊朗与以色列之间突然爆发了冲突,前往土库曼斯坦的过境签证暂停发放——这里本来是奥雷计划前往的下一站。

无奈之下,他只得放弃了这一段路的骑行,转而飞去迪拜,再从迪拜前往中亚,继续自己的旅途。

而此时的迪拜机场,挤满了因时局而滞留的旅客。在这里,奥雷足足待了4天,才等到了自己行李的抵达,这其中自然包括他最重要的伙伴:自行车。

“终于见到我的自行车的时候,那一刻的安心感,难以言喻。”

后来抵达上海之后,他在博客中感慨:“经过五个多月跨越欧亚的骑行,我依然身体健康,从未遇到抢劫、伏击或绑架,行李也没有丢失。”

“这已经是太幸运了。”

从火焰山到秦长城

旅途中重新发现中国

每到一站,奥雷都会在地图上打下标记,最后留下了一条密密麻麻的轨迹。

在“东游记”的展览上,他把自己的行程打印下来,和丝绸之路、玄奘西行,还有马可·波罗的东方之旅绘制在一块地图上。

几条跨域时空的旅行,就这样有了交集。

奥雷和中国的第一次“正式相遇”,依然是在伊朗。

这一天,他逛完了成吉思汗的后代修筑的苏丹尼耶圆顶,这是一座被绿松石琉璃瓷砖覆盖的宫殿。

正当他准备继续自己的旅途时,一位骑摩托车的男人追了上来,告诉他:一定不能错过附近的“龙谷”——在这里,中国工匠受统治者的委托,在岩石中雕刻出了两条“巨龙”。

回忆起这次特别的经历,奥雷和我讲:“告诉我这个偏远地点的伊朗人,对我向东的旅行目的一无所知。”

“但就是这么巧合,他好像知道,我在寻找一个东方国度的痕迹。”

东行路上故事很多,而奥雷说自己的初衷,还是想再次认识东方:“我在中国生活了这么久,但我总觉得并没有完全触摸到它。”

在香港、深圳、上海居住了这么久之后,哪里才是中国的模样,他想从这次的东游中找到灵感。

于是,进入中国国境之后的每一站,都在给他全新的答案。

在新疆火焰山,他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我的东游记,在这里与中国最著名的传说之一《西游记》相遇。”

还接着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遗憾的是,我没有徒弟,也联系不到能帮助我降温的铁扇公主。”

在甘肃定西,他特意绕路跑去看了秦代的长城。

“那里基本没有游客,(长城)差不多都被泥土覆盖了,只有山顶上还能看见一些烽火台。”

“风景非常美丽,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我在重新发现历史。”

在奥雷眼里,这样一次经历,让他理解了历史如何成为一种燃料、一种能量,甚至最终塑造了中国人的自信。

等骑车路过华北平原,站在稻田面前的奥雷,又从汉字中找到了对中华文明的新理解。

“‘和’这个字,一边象征稻米,一边象征人。没有人,稻米无用;没有稻米,人也难以生存。”

奥雷说,之前也有人问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这么慢的速度,回去一个他早就熟悉无比的地方。

但他觉得,和这辆自行车一起,他才第一次真正“脚踏实地”地去感受这个国度。

“其实很简单,这个故事的美妙之处在于,它不是说我突然间走下飞机,就回到了中国,而是慢慢地,走入东方的每个角落。”

“这就是为什么我把它叫做‘东游记’。”

最爱骑行的荷兰人

把旅程变成课堂

去年10月,奥雷在网络上公布了“东游记”的计划。但他关于这件事的思考,实际上还要早得多。

“最开始想这件事,大概是在疫情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居家工作,也在锻炼身体。”

这段经历让他觉得,从事多年智力工作以后,也是时候“做一些体力活”了。

“因为我不想等以后更老了,回忆起之前的生活,发现自己一辈子都是坐在椅子上说话。”奥雷笑着说。

其实,选择自行车作为旅行的方式,并非奥雷的一时兴起——除了想亲自用脚步丈量世界,他本身就是一个资深的骑行爱好者。

和几乎每一个荷兰人一样,在很小的时候,奥雷就爱上了自行车:“我的第一辆自行车是Zieleman,一个荷兰的品牌,那是我做了一个夏天的报童攒钱买下的。”

中学毕业之后,他进入了代尔夫特理工大学主修建筑,而后又前往阿姆斯特丹大学学习文化学。

建筑师、杂志编辑、教授……几十年过去,奥雷的职业和身份变化很多,但他始终把骑行当作自己的最大爱好之一。

“我是一个作家、一个策展人,但我更是一个旅行者,我喜欢记下在路上看到的所有东西。”

正因如此,这次的东游之旅,还被奥雷搬进了同济大学的课堂。在骑车的途中,他每周都会和同学们在线上见面,大家还深度“定制”了他的行程。

有的时候往南骑到一半,有同学给他出谋划策:另外一边某个地方感觉更有意思。第二天,奥雷就会转头向北。

“我们交流很多,这其实并不是一种单向的教学,因为这条路对所有人来说都是陌生的、开放的,包括我自己。”

“所以有时候我也觉得,大家更在给我上课。”

7月份,奥雷终于完成了这次万里旅途,这辆“功勋卓著”的自行车,也被他放进了博物馆,作为“东游记”展览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是我的新朋友,”他笑了,“是它带我来到了上海,大家可以去跟它来张合影。”

聊天的最后我问奥雷,5个月过去了,他对这场旅程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在他眼里,这场旅途不仅跨越了地理距离,更让自己在时间维度上再度体会了中国:“过去二十年,有几亿中国人从农村迁居城市,我觉得我在见证一场伟大的变革。”

而这位来自西欧的学者觉得,更重要的,是在东西方日益分裂的大环境之下,如何寻找到一个更好的方式去理解彼此。

“一万多公里看起来很长,但我可能总共只遇到了没多少人。可一本书、一场展览,也许就能让10000个人看到我的故事。”

“我觉得这才是最值得的。”

这次展览,现在正在浦东碧云美术馆免费开放,并将持续到9月中旬。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前往,与奥雷一起重走一遍东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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