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里戏说打赌：移民加国体验赌文化

(本网征文)几年前刚落脚多伦多，比我先来一两年的朋友们曾几番好意劝我去赌场找个发牌员的工作，终是对赌博和赌场不了解有陈见而没去。后来在多伦多认识的新朋友中，男的女的都有去赌场找工作的。其实在加拿大发牌员是很好的正经工作，收入也不错。

再以后，国内常有朋友来多伦多，陪同参观赌场成了经常性的保留节目。最近一次参观赌场是上星期天，陪同当年在一个公社插队的知青朋友。进赌场我就塞给朋友一大捧角子，竭力怂恿他亲身体验一下“赌博心态”。不一会儿朋友就把角子输光了，我看他意犹未尽，再兑换一大捧角子给他，他却浅尝则止。于是我们在赌场里遛溜达达走走看看，浏览形形色色“赌博爱好者”的众生相。

我们所到之处，看到的都还不是“赌徒”，只是一般的“赌博爱好者”，甚至多数只是拿别人的角子试自己运气的。我们在大厅里转悠，是看不到“职业赌手”的。据说要在小包间里才能看到像文学作品里影视画面上的典型形象：个个全神贯注眼发贼光布满血丝，脸色蜡黄要么脸色铁青或者面呈猪肝色，脑门儿上青筋突起，油光可鉴或者冷汗津津，胡子拉碴长发飘零，状类疯狂。据说另有一些职业赌手，任何时候都是面无任何表情，无论手上抓的是什么牌无论输赢绝不流露出丝毫表情来，仿佛面部神经肌肉都冰冻了或者用医学药水处理过了。他们定力惊人，要是改行不赌博做特工或者给画家做模特，也是很合适的。生活中有些前卫女孩就喜欢这副表情的男人，觉得很酷。还有一些职业赌手很拽的样子戴着大墨镜，使人联想到他们是在模仿电影明星的做派即使阴天下雨半夜三更在教堂或者墓地都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明星们在教堂里是怕上帝认出他来请他签名留念瞎耽误工夫，在墓地是怕死神认出他来要同他拍照合影然后在其他小鬼面前炫耀，还担心遇上狗仔队会在阴曹地府弄出花边新闻桃色新闻“艳照门事件”。赌博人在赌场里怕谁认出来呢，怕财神认出来他向他借钱？

我们在赌场里见到最多的一帮“职业赌场混子”，是一帮老头老太，以老太居多。成群不结队有组织无纪律定点不定时地登上赌场免费豪华班车，一路闲言碎语絮絮叨叨来到赌场，先把赌场提供的免费餐券和其他福利领到手。然后，赌场给多少免费筹码就赌多少，决不自己掏腰包，赢了是赚的，输了就是羊毛贴回羊身上钱又还给赌场了。天天如此，即便偶尔伤风感冒不来了，或者皇历说“今日诸事不宜”（很多老太是信这个的）不出门了，也不必跟谁打招呼告病请假。这样欢度晚年是很愉快的。在家大眼瞪小眼不是把别人瞪毛了就是自己被别人瞪火了，弄得不好吵架生气。还不如在赌场里转转，客车免费坐，午餐免费吃。何况这么多人，热闹啊。万一要是赢几个呢？那是意外惊喜。之所以称这类人为“赌场混子”而不是“赌手”，因为这些人不是要赢钱而是要赢时间。他们的心态和行为跟赌博以及打赌都很不同。

赌场里还能见到的一大批人，就是我们这样的。亲朋好友在国内的，来多伦多“商务考察投资调研学术论坛”等等，名正言顺冠冕堂皇出国旅游的借口令人拍案叫绝。来了，朋友之间还是其乐融融不一乐乎的。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然后就来赌场看看。如果不是周末，这类“闲杂人员”占赌场人气的三分之一左右吧或者更多。

打赌有时会成“风气”会上瘾有点像“流行病”，大家到一起就抬杠就打赌起哄。无论打赌还是赌博，“赌徒”们的“赌德”都很好，输了就认输了，决不赖帐，认罚认赔，甚至不要裁判。这一点是很值得其他竞技比赛项目学习啊。

我以前打工的那家汽配厂，那几年华人新移民很多，仅包装车间就有几十个。分组围着很长很大的工作台包装汽车零件，工作台四面都站着人，不管老板或者工头突然从四面八方任何方向来，都会有人先看到，最先看到的一举手，像是打招呼，其实是“信号树”：告诉大家“鬼子进村了”，于是大家就埋头干活。只要老板工头不来，男男女女就热火朝天一边干活一边谈笑风生。他们谈什么不得而知，我们只知道有段时间他们经常打赌，因为那一个多月几乎每天都有人赌输了被罚。据说那些天里他们打赌已经很有规模很有风格流派，惩罚也很有智慧很有创意。

我们大家在餐厅吃午饭都是围坐一片，边吃边聊。有时见到包装车间的朋友，谁是站着吃饭不许坐的；谁是反着拿饭勺吃饭的，一看就知道是打赌输了被罚了。有时有人一开始吃饭脑瓜子上就顶着饭盒盖，直到吃完；也有吃饭不许用筷子只能用嘴拱的。有次有个家伙必须先把菜吃光了再吃饭，碰巧那天带的菜是麻辣鸡丁，吃得龇牙咧嘴唏嘘不已大汗淋漓。一次一个朋友必须吃一口饭大声说一句“同志们好”，还得学着用四川方言口音。还有一次那家伙不知打什么赌怎么输了，吃饭前必须冲我们大家每个人做个鬼脸学声猫叫。

我们上下午各有一次喝咖啡时间，除了隆冬或者阴雨，我们大家都要出去“光合作用”呼吸新鲜空气。就那十几分钟，他们喜欢打赌的人也忙得很呢。干活时候抬杠打赌输了，休息时就兑现受罚。现在还印象很深能记得起来的，是有一次休息一开始，一家伙就背起另一家伙站着不动，我们就很好奇就围过去看。突然，“高高在上”那家伙说要上趟厕所方便一下，意思是要人背着送到厕所去，想显摆一下作威作福的派头。“脚踏实地”这家伙一听就火了，猛一转身就把上面的“老爷”扔下来，说惩罚条例事先没说要送去厕所，拒不服务。于是应该“享福”的那家伙一蹬一蹿，嬉皮笑脸地又爬上“老爷”位置上不提上厕所的事了，直到干活预备铃声响起才出溜下来。这两个家伙那几天较着劲，第二天风水变了，昨天当马给人骑的今天扬眉吐气，昨天的“老爷”今天头顶脸盆大小的扁纸盒子绕足球场大的停车场转一圈。“翻身农奴”洋洋得意跟在后面大呼小叫手舞足蹈，吸引别人注意，企图一洗昨天做牛马的委屈。顶盒子的小声商量说你不要鬼叫给你五块钱。结果“拒腐蚀永不沾”的赢家到终点又把顶盒子那家伙妄图行贿的事讲了。大家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