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二代小伙辍学卖淫 竞争激烈很辛苦
“农二代”是指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后出生的,户口在农村,但工作在城镇的一代人。他们没有了土地,不像父辈一样还有退路;他们进了城,却忍受户籍、社会保障、住房等一系列问题的困扰,前路也很艰辛。在进退之间迷茫,在求生存与为面子之间彷徨,年轻的他们,路在何方?南方农村报记者试图通过从事特殊行业的小关的经历,揭示“农二代”这个群体的未知命运。
3月21日晚7时,夜幕刚刚落下,广州市白云区一个简陋的出租屋里,床头闹钟准时响起。小关伸了伸懒腰,开始了“新的一天”每天这个时候,是他工作的开始。起床、用电热棒烧水洗澡、洗头、打扮,穿上用300元买来的工作服黑色的背心和裤子、白色的外套,在镜子前端详一番,再次检查仪容,小关出门了。
20岁的小关,外表俊俏、身高一米八几。他从事一项或许为一般人所不齿的特殊职业,他们把自己叫做“仔”或者“鸭”。辍学,进城,以自己的方式在城市里挣扎生存,打上“农二代”标签,小关感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选择过怎么生活,生活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21日是他今年上班的第五天,梳妆打扮完,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半。小关匆匆下楼,随便吃完一个快餐,晚上九点左右打车过去广州的一家夜总会上班。一趟需要25元左右,每天来回就要50元的交通费。小关这晚原本计划要去参加以前同事的婚礼,摸了摸口袋后发现已经没什么钱了。“50元的红包拿不出手,100元又太多,身上没钱了,还是面子重要,不去喝喜酒了。”尽管他心疼100元的红包钱,但每晚打的费还是很爽快地花的,“我们的同事都是打的上下班的。”
不到九点半,小关第一个到了夜总会。他上到二楼后直接进入其中的一个房间坐下,那个房间是每晚他们集中的地方。
小关的同事们陆续到来,穿着同样的黑色背心和白色外套,梳着差不多的发型。大家斜靠在沙发上,脚放在桌上,每人都抽着烟。在房间闲着没事做的同事们,开始聊各种各样的话题,同性恋、人妖等。过了一会,“平哥”感叹昨晚遇到的那批女人没有“抓住”。“平哥”的感叹引起了大家共鸣,“生意惨淡哦”。有人抱怨老板经营不善,每晚来消费的客人太少了,有人说这个不能怪老板,是自己不够努力。之前还一直沉默的小关,建议大家从今晚开始,要主动去各个房间巡查,看见女客人就主动搭讪。“说不定那些女的本来没有找仔的想法,看到我们那么帅就改变主意了。”小关说完,大家哄堂大笑。
聊完业务,大家又开始大谈各自精彩的经历。“浩哥”说他去年在另一家夜总会做鸭的时候,有一晚遇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她不停地诉苦,说她原本有一段美好的感情,谈了四年多的恋爱,结婚后生了一个小孩,但丈夫有了新欢。妇女伤心欲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浩哥见她那么可怜,最后都没有收他小费,“太亏了”。
小关告诉南方农村报记者,像浩哥说的那种可怜的妇女,他遇到过好多。其实来找他们的人,最常见的有两种,一种是“小姐”,这些“小姐”长得漂亮,基本都是二十几岁;另一种就是被包养的二奶,她们被宠幸一段时间后,很多受到冷落,或者男人都出去忙活了,她们在家寂寞无聊,就会出来寻求刺激。
小关告诉记者,这行竞争太激烈了。他去年所在的夜总会,一共有四五十个年轻男子,“要身高有身高,要相貌有相貌”,基本都是20岁出头,有一米八上下,都很会打扮,嘴巴也很甜。很多时候,他一两周才被选上一次。跟客人过一晚,至少能收1500元的报酬,有时嫌客人长得丑,就让她加价。如果没被选上出去开房,只是陪客人喝酒,就只得到500元的小费。
除了竞争激烈外,小关还叹气说很辛苦,“很多做‘鸭’的都不能长久做,压力太大了,因为优秀的人太多了,再说了,那些女的酒量又好,在酒吧喝完,去吃宵夜还要喝,又是喝洋酒,又是喝白酒,会喝死人的。”
从事这行两三年后,小关的身体终于吃不消了,去年下半年回家修养。休养半年多日子,小关既有熬夜的习惯,也有“90后”迷恋网络的特点。每天下午睡觉,晚上十点起床,然后玩电脑游戏至次日下午。
像小关这样在大城市生活多年的打工者,已经很难再适应在家乡生活,特别是“90后”们,对于老家没有网络的生活不感兴趣。小关告诉记者,他过年回家,几乎每晚都去外面的网吧上网,白天回家睡觉,保持着在大城市的生活方式。这群从农村出来的“农二代”,对家乡的记忆并没有他们父辈深刻,对家乡的依恋也没有父辈们的坚定。他们可以常年不回家,即使在过年的时候。“不想回,回去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广州跟女朋友玩。”
尽管休养在家的日子无聊,但自由自在惯了的小关并不急着找工作,父母多次催促,也从来不会有任何效用。过完年后,他与女朋友两位“90后”的生活显得日益拮据,迫于生活压力的小关只好在朋友的介绍下,重操旧业。虽然重回这行,但小关没接到一单生意。现在这个夜总会出去开房的起价是3000元,但小关说“1500元,我也愿意去,先赚点钱再说。”
小关知道,做这行来钱容易,花钱也很快,有时一晚就能赚个几千块,但平时经常出去喝酒、吃夜宵等,一下子就花完了。但他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他觉得工作自由、轻松,来钱又快。这或许也是这些“90后”们共同的想法,虽然这些“农二代”们来自农村,但他们早早就来到大城市,脱离农村已经很久,怕吃苦,总在追求轻松的生活,有一分钱,先花了再说。他们喜欢大城市的灯红酒绿的生活,又不想付出太多的劳动。
21日晚,在房间聊天的时间一下子就过了,很快就到了十点,大家出去二楼大厅坐着,喝酒、玩色子,活跃现场气氛,同时也观察大厅各个桌子的客人,寻找“猎物”。
每天就这样自由自在地在里面玩乐,一晃之间,小关已经从农村老家出来打工很快就满六年了。
2006年,十三岁半的小关初一未读完,就辍学从农村老家来到广州,加入了大城市中千千万万“农二代”的队伍中,开始了在大城市艰难的生活。起初寄居于姐姐在广州的出租屋中,住了几天后,年少的小关只身一人走出家门,试图自己到街上寻找工作的机会。虽然看到饭店、发廊等地大门口都贴着招工的招牌,但他胆子太小,不敢去问。在姐姐的帮助下,小关找到了一份在发廊的工作,当时的工资是850元,不包吃住。
小关在发廊工作了一年多,他觉得冬天太冷,帮客人洗头的手经常皲裂,不在发廊做了。他找到了一份在夜总会工作,开始了令外人甚感好奇的职业。起初在夜总会只是做“少爷”(服务员),到了2009年,时年17岁的小关开始走上了做“鸭”之路。这个转变,小关觉得顺其自然。
小关有着与“农二代”们有共同的农村家庭背景。但小关家中有八姐弟,他排行第六。八姐弟中文化程度最高的是一个读了高中的姐姐,其他基本都是初中学历。小关初一没读完就出来打工,他哥哥则初二没读完,“比我好一点”,说到这里,小关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关记得小时候,作为第一代农民工的父亲常年外出打工挣钱,只有过年才会回家几天,而母亲在家种田养家。小关自幼长得比较高大,读书后一直都很捣蛋,经常打人。小学时,有一次打了一个小孩,小孩的父母来到学校找小关,说还打人就告诉小关的父母,小关当面承认了错误,但当那小孩的父母一走,又马上把那个小孩痛打一通。后来升上初一了,也没有改变打架的习惯,看谁不顺眼就打谁,有时下课在其他班的课室门口经过,往教室看去,如果看到哪个人不顺眼,就过去踢一脚。“后来打的人多了,怕被他们报复,就不读书了。”回忆起上学的这些事情,小关显出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态。
小关在学校经常打架的事情,父母并不知情。小关告诉南方农村报记者,一向调皮捣蛋的他还小的时候,时常被父亲打,母亲经常不仅不挡一下,还拍手说“打得好”。读书后,父母管得少了,刚开始也会问考试考得怎样,但后来也懒得问了。“又不是一两个子女,八个怎么管。”所以当小关初一没读完就不上学时候,父母也不知道里面的缘由,父母骂小关,让他继续回学校读书。小关说读书是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出去打工。最后父母也拿小关没办法,离开学校后几天,小关就跟着姐姐来到了广州,开始了大城市的生活。
聊起来大城市的五六年,记者问他有没有寄钱回家孝顺父母。小关一时不知怎么说,似乎从未有人提过这个问题,气氛变得有点严肃起来。沉思一会后,他反问记者“你觉得呢?”然后他说没赚到钱,没什么可以孝顺的。他听说父亲小时候很辛苦,粮食不够吃,经常饿肚子,母亲则是“十年生了八个,一直没休息过”,而且把八个带大,也不容易。
说到未来,小关说从来没有想过,“我只想着,待会回家吃个饭,然后睡觉去,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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