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参座52年情谊：临终遗言寄厚望

一部《海棠依旧》，第一次将周恩来中共建政后的经历，尤其是文革中的种种作为，全景展现，给广大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最后几集，周恩来病入膏肓，一次次被推入手术室，一次次抱病工作，病情恶化，不忍卒睹。

不过，就这部电视剧而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细节，透出的信息要比周的经历有意思的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文革中每次周恩来公开露面，叶剑英都跟随相伴，出席外事活动如是，国务院召开常务会议、各种工作会议如是，政治局会议、军委会议也如是，远比周本人属意的接班人邓小平为多。甚至周每次进入手术室时，叶剑英也在，手术结束后还坐在布帘后为周守夜，许多时候邓颖超都只能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等候组织批准与周会面，而叶剑英随来随见，不禁令人好奇，叶剑英此人究竟在文革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与周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参座与周公

1897年，叶剑英出生于广东梅州，比周恩来大一岁。在两人相识之前，叶剑英已经少年成名，周只是一个年轻的革命者。

叶剑英，20岁入云南讲武堂12期炮科，毕业后跟随孙中山投身民主革命。1922年陈炯明叛变，时任海军陆战队营长的叶剑英，率部保卫孙中山撤离总统府，登上中山舰。1924年官至建国粤军第二师参谋长，受国民党大佬廖仲恺之邀参与黄埔军校筹建，任教授部副主任。正是在黄埔任职期间，叶剑英与时任黄埔政治教官、政治部主任的周恩来相识，在与周的交往中逐渐倾向中共并提出入党，不过可能是出于叶国民党高级军官，孙中山亲信的身份而未被批准。

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屠共清党。时任国民革命军第二师代理师长叶剑英，通电反蒋，前往武汉，出任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参谋长。在这危急时刻，叶剑英雪中送炭再次提出入党，经周恩来批准，叶剑英成为周恩来直接掌握的秘密党员，由周恩来单线联系。如果没有后来的广州起义，可能叶剑英会像许多秘密党员一样，以其革命资历在国民党中官运亨通，最终于战场起义，或者撤往台湾后辗转归国，也就不会有中共十大元帅之一的叶剑英。

1927年12月，叶剑英在广州策动广州起义，失败后前往苏联学习，后回国进入中央苏区工作。直到1933年中共中央撤入中央苏区，叶剑英才又与周恩来见面，此时周已贵为中共最高层的巨头之一，叶也成为中共红军高级将领，担任红军总参谋长兼红一方面军参谋长，叶剑英的“参座”之名大概就是从这时开始的。从此，叶剑英长期在周恩来领导下工作，尤其是抗战时期，周是长江局一把手，叶是委员负责军事工作，共同在白区工作，结下了不解的情谊。

1938年，蒋介石焦土抗战火烧长沙，周恩来、叶剑英恰逢其会。当八路军驻长沙办事处着火时，叶剑英首先想到的是周恩来，不顾个人危险爬上二楼周恩来的卧室，大喊“着火了，快快起来！”并连拖带拉地把周恩来拽出火海。1941年皖南事变爆发后，为保护干部、减少损失，周恩来要叶剑英先撤回延安，他留在重庆坚持斗争；而叶剑英也积极劝说周恩来先撤回延安，自己留在重庆与蒋介石周旋。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在毛泽东安排下，叶剑英撤回延安。抗战后，叶又与周一同参加和平谈判、军事调停。

可以说，在战争年代，叶虽然比周大一岁，周却是叶的革命引路人，建立了超越生死的特殊情谊。

用而不重

中共建政后，周恩来作为政务系统不可或缺的领袖，虽一度被削权，仅剩外交可管，但其在中共党内长期以来形成的威望，使其成为中共实际上的第二号人物，毛泽东离不开的伙伴，党政军事物性官僚的代言人，始终处于权力核心。

而叶剑英，中共建政前后被派往家乡广东，有说法认为是出自周恩来的推荐，出任华南分局书记、广东省主席兼广州市长、广东军区司令员，后又升任中南局代理第一书记、中南行政委员会代理主席、中南军区代理司令员。三个一把手职位都有一个代字，凸显了叶剑英在林彪四野打下的华南的尴尬处境。不久，以反广东地方主义为契机，在中央默许下，陶铸、赵紫阳及四野南下干部将叶剑英为代表的广东本土干部或打倒或排挤出广东，叶剑英调任中央，华南成为四野的地盘。

此后的十几年里，直到文革前，叶剑英虽贵为共和国元帅，中央军委副主席，国防委员会副主席，地位尊崇，却仅先后担任解放军武装力量监察部部长、训练总监部代理部长、军事科学院第一任院长兼政委、高等军事学院院长、全国政协副主席，党内地位始终仅是中央委员，是用而不重的典型，位高权轻。

文革翻身

毛泽东发动文革目的之一，就是砸烂旧的官僚体系，当然周这个旧官僚体系最大的头子却是可以批判不能打倒的，无可替代。许多长期闲置，不被重用的元勋被委以重任，如长期闲置养病的徐向前元帅被安排出任全军文革小组组长。

叶剑英在“五一六”通知发布前一天，出任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央军委秘书长，主持军委日常工作，协助林彪掌军，为文革保驾护航。8月，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上，叶剑英补选进入政治局，跻身权力核心。不过，叶剑英等人虽被重用，可能也有翻身农奴把歌唱整人的觉悟，却有着自己的底线。当全国上下一团乱麻时，包括叶剑英在内的“三老四帅”在怀仁堂中央军委、政治局会议上与文革新贵激烈碰撞，史称“二月逆流”。叶剑英被称为“二月逆流的黑干将”、“黑后台”，处境艰难，关键时刻周恩来伸手庇护了叶剑英，仅被下放锻炼。1969年中共九大上，由毛泽东、周恩来提名，叶剑英继续当选政治局委员，这实际上释放了一个政治信号，叶剑英这人“斗而不倒”，并逐渐恢复工作。

林彪出事后，叶剑英代替林彪主持军委日常工作，执掌军权，并在1973年中共十届一中全会上，当选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副主席。叶剑英执掌的军权，江青为首的中央组织宣传组文革新贵执掌的笔杆子，周恩来的行政体系，三分天下，鼎足而立。不过，作为革命战友，叶剑英执掌的军队与周恩来的行政体系天然亲近，对文革新贵并不感冒。

周恩来的遗言

1975年1月，四届全国人大召开前夕，江青等人企图通过于自己有利的人事安排，获得国务院总理、人大委员长等职位，对于周恩来提出的人事安排不置可否。私下里，王洪文抢先到长沙见毛泽东告状，称周恩来、叶剑英会像庐山会议一样搞政变，提出由江青来“组阁”。毛泽东严厉地批评王洪文，叫他以后“不要跟江青搞在一起，你回去后找总理、剑英谈谈”。

此时已经癌症晚期的周恩来，与叶剑英商量后带病赴长沙向毛泽东请示全国四届人大人选，经毛泽东同意和全国四届人大通过：由朱德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周恩来任国务院总理，邓小平任第一副总理兼总参谋长，叶剑英任中央军委副主席兼国防部长。

周恩来治病期间，原本由周负责的政治局会议、报告，也由叶剑英支持、签署。根据中央决定，叶剑英还与邓小平亲自主持周恩来的治疗工作，每次周恩来手术，叶剑英都守在手术室外，直到手术完成才离开，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

周恩来逝世前几天，叶剑英基本上天天都去看望周恩来，并一再嘱咐医生：“要想办法，能延长一天就延长一天，哪怕是多延长一小时一分钟，只要可能，就要尽到医疗方面的一切努力和责任。”周恩来能说话时，还安排后事似的嘱托叶剑英：“要注意斗争方法，无论如何不能让权落到他们（指‘四人帮’）手里。”叶剑英还吩咐守护在周恩来身边的工作人员：“你们准备好纸和笔，24小时在总理身边，一刻也不能没有人。总理原则性很强，很多事、很多想法和委屈闷在心里不讲，特别是对中央里的某些人，在最后时刻有什么话要说，你们一定要记下来。”但周恩来始终没有说一句。

1976年1月8日凌晨，周恩来溘然长逝，79岁的叶剑英送走了这位比自己还小一岁的老伙计，良师益友。10个月后，叶剑英联合文革新贵华国锋粉碎了四人帮。1980年后，叶剑英与华国锋一同开始淡出政坛，邓小平全面掌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