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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中之大幸:我的多伦多手术亲历记

2012/12/9/周日2:15PM。一进手术室我就傻眼了:阔大的房间工作台上摆满了药品器戒。原来以为腿断了补一下只是个小手术,房间里蓝衫军牛高马大摩拳擦掌,使枪弄棒人数差点够一个野战排!指挥官当然就是那个青年版白求恩,麦克马洪,严肃认真,威风凛凛。刚才就是他,亲自跑出来在在候诊室把我找到,领进一道道迷宫似大门,交待注意事项。如果不是我的英语错误百出,我有理由怀疑他是存心不良,他说在腿上开个小口子,植入一段小钢片,而且不打算取出来。我舒了口气。还要挨一刀,这是我后怕的。可能我当时的神情相当怪异,他问:是第一次做手术?之前割过阑尾。但那是读大学,他笑了。

脱光换病号服,测量血压,OK! 推上手术台。菲裔麻醉师兄,戴付博士眼镜,往我左臂上注射,笑容可掬地说:你要入睡了。简直是魔法,话音刚落,连反应时间都没有,我就沉沉入睡了,本以为还会感到隐隐约约有人在消毒,刮毛什么的,一概都没有。多伦多的蒙汗药真厉害……。

加拿大的医疗,历来争议很多,看过不少博文,说好说坏都有。这次不幸亲自经历一番,可是付出沉重的代价:11月30日周五晚下楼在拐角处踏空,身体急速下挫受伤 。

那夜奇冷,乱投医也找不着门,就在家里熬着,开始以为只是踝关节外翻软组织挫伤,LP不断往伤处敷冰袋。半夜发现不对了,膝盖以下不仅痛彻心腑,而且不听摆布了,马上意识到情况严重,腿可能断了,当时不知道竟然断了两处。全家人忙了个人仰马翻。

第二天周六,早赴区外伤的急救中心。有轮椅提供,挂号后很快,拍片室就在2楼,很方便,一气拍了七八张。女医生很惊讶,大概看我这把年纪,居然飞流直下没有摔死。下楼照片已从网上传回诊室,不用自己带。

一会儿接诊医生很高兴过来:Good luck!好运气,今天有骨科专科医生来中心巡诊,否则预约要排在一周以后了。一周以后,那我不疼死几回了?我们又惊又喜,哭笑不得。不幸中之大幸了。

专科医生是个敦实的亚裔,听他那溜刷的一口英语就知道是二代,很和气:有点儿疼哦!中医骨科正骨的手法,那重手往伤处接连捏下去,疼得我登时两眼发黑,杀猪般惨叫,事后思之,1,深深佩服革命烈士,如果是我,肯定变节投降。2,严重声讨刑讯逼供的反人道行为。

复位后固定,马上又上楼照片,下楼确认,打石膏。预约一周后复查。

女儿买了双拐,从此开始残障人生活。圣诞临近,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我却24小时困锁床头。LP成全职护士,吃喝拉撒所有事全要她伺候。蓝天不属于我了,小路不属于我了。昨天随心所欲的事,今天却要大费周章,这就是残障人与正常人的区别。“一失足成千古恨”中国这话算是说到了狠处。

隔周六兴冲冲驱车去复诊,满以为苦难已经到头,得到的却是坏消息:有一处创口错位。

医生给我两个选择:再次复位(再杀一次猪);或手术,就是开刀在断口处骨头上植入钢板。这次医生是个高大的白人,笑容可掬。他说:如果是我叔叔,我会建议他做手术。罹病人如落水的人,抓住的就是稻草。他又主动提出,可以帮助我们,直接Call骨外科手术医生,省去了辗转挂号的耽误。石膏技师和上周一样,仍然是个胖胖的意大利人,不停的说笑话:哈哈,不能洗澡啦,不能跳舞啦,不能游泳啦……

忙乱了一阵子医生过来,Good news!专科医生在网上看了我的片,确认应当手术,而且有床位,预约就在明天。

多伦多医院一床难求,这是人所共知的。全家人击掌欢呼:这次尽撞好运,尽遇好人!小护士闻讯也跑过来拉住我的手,你会有好运的!到那边你会有Smile(微笑)的!你说得很对,亲爱的。石膏师傅趁机揽住小护士的肩头。几个人围着我,像给上路的亲人送行的感觉。我突然明白了不同国家为什么有不同的医患关系。像这样呵护病人的医生护士,还会有病人去袭击吗?

翌日晨8点刚过3分,电话铃响起,通知10点到急诊窗口Check in。如领旨般提前赶到。登记确认有床位,手腕给系上一个有姓名红色纸手环:等着,有人来接你。

等!加拿大医院诟病最多的就是一个等,遥遥无期的等。

妙在等待之剑高悬,好像随时会叫你,连盹也不敢打,厕所也不敢上,但时间一分一小时过去,永远没有人叫你。

一个和平国度,我看满候诊室的病人,老幼男女,各色人种,都老僧入定。长考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等得太久,心生怀疑是不是把我忘了。去窗口问,挂号女士轻描淡写:没有忘,继续等。等多久?不知道。

不过,等久了发现有个好处。恐惧与不耐烦两相消长:等得越久胆子越大越不耐烦,最后只盼快来一刀给个痛快就好!

直等到午后1点多,才打听到确实消息:前边还有两个待做手术,女儿跳起来奔菜场去了。不幸的是,她刚刚走不大会,主刀医生麦克马洪就出现在候诊室,叫我名字了。

好了,手术已经结束,耳中听见家人说话,已躺在3楼病房,睁眼所见都在跳跃,头晕晕乎乎。天快黑了。探视时间一过,家人全部撤退。

术后观察留院一夜。两人病房。服止痛药。因输液不停撒尿,幸好有便瓶。

同室的印度长者,象个老雕拥被打坐,一夜无眠,无声,无尿,不知所患何症?

床头有两个呼叫按钮,一个是护士头像,一个红十字,管疼痛叫。值班护士是位中年白人,定时查房,随呼随到,还有2个年轻夜班值班人员,态度都非常友善,手脚麻利。室内温度控制在25度,暖烘烘的,很舒服。大剂量服用止痛药,早起疼痛得到控制,眩晕在仰卧姿态消失。

早餐一小盒果冻,一小杯果汁,一杯茶,食盒小到儿童过家家玩具那么小。还煞有介事的菜单,标出名称,重量等。幸好家里昨晚送的臊子面连汤灌了两碗垫底。

早班护士换为一位亚裔MM,介绍说是会普通话,其实只会模仿中国话发一个音:痛,痛。可能我不客气指床头设备老发怪声影响休息,惹她不高兴,还是另有原因,来了个人间蒸发。从早餐后到午餐前,之间至少有两个多小时闪人。小便瓶满,按铃十几次,无任何应答。Help!Help!只要听到门口有动静,我就呼叫,但鱼贯往来的人都过门不入。很惨!

期间有医院维修电器等其他工作人员入门,请他们帮举手之劳,或代找护士,都表示爱莫能助。最搞笑的是,收早餐具的女工,已经拿起了便瓶,居然又递回到我手里,推起小车走了,其实,洗手间就在她身后。

之前看病期间,每次轮椅经过,一路都有人让座,开门。有次出医院时候,还有位先生主动跑过来问我,有需要用车吗?使我感受加拿大人的善良与文明。而现在医院病房,一个行动受限的病人,居然被抛弃长达两小时呼救无门。这两个多小时是多伦多就医最无语的2小时。

接近中午时分,有挂着工牌的妇女到我床头,带来一付拐让我下床走个来回,说她需要看看我走得如何。我婉言拒绝了。过不久,她又笑眯眯钻进来,坚持她的要求,并说能辅导康复。我问她是医院工作人员吗?她说不是。是志愿者(Volunteers)吗?也不是。她说了个单词,我听不懂(后来知道是康复组织工作人员)。我脑门子里浮现的是中国医院病房四处钻营的各色各路推销人员。我来了个缓兵之计,说我头晕,下午跟你练行不行啊?她说不行,下午还有别的事,就得现在。她笑得越灿烂,越死缠滥打,我越觉得是个商业陷阱,不知道照她的话做了会出现什么后果。

被逼得走投无路,最后只得打开天窗说亮话:You do business?你是商人吗?No,那我想不出来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这句话算把她问住了。干脆,告诉我要付你钱吗?不哦!她惊讶得眼睛瞪得很圆。

不可开交时,女儿电话解了围,原来她们给女儿去了电话。老爸,帮助残疾人是她们的责任,你跟她们练习吧,不会有什么后果的。

她把我领下床,领到一间有短楼道的健身房,教我如何柱拐单脚跳上下楼,如何做床上康复操,以及其他康复注意事项等等。

傍晚护士送来出院档,有三份,一是出院后恢复注意事项;一张是给医疗服务各环节打分的,都打了最好,除了应急呼叫。最后一张是预约复查。

我等着看账单,却没有。一分没有出,零支付。

几年前,一位朋友妈妈来探亲突发阑尾炎,住院一晚一万多,第二天赶紧搬出。我这次在两家医院治疗两进两出,复位,打石膏,开刀植入内固定,光照片三次就几十张,如果没有医疗保险,不知发生怎么样的天价开支?

大约要祝贺我胜利出院,还不到开饭时间,一位小胡子厨师帅哥高擎着食盘,在走廊上就快乐地高呼我的名字。一大盘热腾腾的奶汁蘑菇小鸡盖浇米饭送到面前,还有小胡萝卜,果汁,茶。

我正津津有味品尝,一个人影飘然而入,竟然是麦克马洪医生, 他俯身撩开被子看看我的腿,怎么样?Perfect!很好,很棒!Thank you!我紧紧握住他的手。他笑眯眯地点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又飘然离去了。冬天落日金色余晖照到病床。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麦克马洪大夫已经不见踪影了,好像瞬间一梦。

出院后从其他管道了解到,麦克马洪大夫是个医术很高明的外科大夫。我想到要在中国,遇到这么一场急难,家人会有多少烦恼,跑多少路,趟多少浑水,送多少红包?我此刻对麦克医生甚至心存愧疚。但就这么简单,这么干净,清清爽爽。这里是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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