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英雄（1）：万里之外明天什么样

四月的故乡春风开道，我冲安检门后的他们挥挥手：“明天联系！”而明天，万里之外的明天是什么样子？

“你越了解我会越爱我。”

选择无所谓对错，只有结局不同。近二十小时飞行后，我走向机场出口，那里一束玫瑰火红：“欢迎回家。”

银月当空，灯火陌生。两小时半车程后，魁北克城到了，巷窄街短，草浅花淡，当年的战争之地已是游人信步之境，但蓝旗迎风、长河汹涌，英法文化的交锋从未在此停止。午夜已过，我仰望城头百合，这里可是我的曙光之城，兵荒马乱可否过去？

“保持简单。”

没有东西是有价值的，除非赋予其价值。银月贴窗，梦中有风游荡，边走边唱。
……

“昨晚你说今天要下雨，没下啊？”我拉开窗帘。
“保持简单，我说什么就什么！”老马一把扯拢窗帘。

春去秋来，搬来蒙特利尓四个月了。我向来八点以前起不了床，今儿起大早是陪老马去换冬胎（除老马在学校外，其他时间可以用“如影随形”形容我俩）。原以为早点去可以免排长队，结果是排在第一等汽修店开门，太早了。

“有朋友以前讲过等待的意义，但我还是不喜欢等待。”我小声嘀咕。

“我也不喜欢，毕竟不是所有等待都有意义。”老马志同道合地点头。

换好轮胎后，我们上路奔向今天真正的主题。油门、刹车，电视台到了，一周前我们报名担任一档电视节目的现场观众。

“落叶会不会把车淹了？”我问，老马把车停在一棵大树下，落叶纷扬如雨。
“这地势左高右低，这树的雨量最多淹到右门，没事，到时我们可以从左门进。”老马胸有成竹。

“是左低右高啊？”我睁大眼睛。
“保持简单，我说什么就什么！”老马一把捂住我的眼睛。

电视台负责接待我们的姑娘有一对黑眼珠，核对姓名后，她让我们去餐厅等待拍摄通知。餐厅人不多但甜点不少，反复思量后，我两手空空在一个墙角坐下。老马很奇怪，因为我向来有吃必吃。

“我怕吃脏牙齿。”我盯着老马的盘子。
“你又不是没吃脏过牙齿。”老马飞快清空盘子。

“今天我是一名演员！”我只好坚定起来。
渐渐地，进餐厅的人多起来，估计是同节目组的观众。我挨个把女的看了一遍，撇撇嘴，都没我好看。

“我喜欢坐路边看人。”怕老马嫉妒，我赶紧补上：“我只喜欢看女的。”
“我也喜欢看女的，女的喜欢也看我。”大概怕我嫉妒，老马也赶紧补上：“男的也喜欢看我。”

“男的喜欢看你？谁呀，这个、这个还是这个？”我趁机挨个把男的看了两遍，然后假装没兴趣地打了一呵欠。老马以为我困了，让我趴桌上睡会儿，我摇头不肯：“我是一名演员！”

等了足一小时，黑眼珠接待员现身餐厅，几句法式咒语（简称法语）后，我们起身排队去存衣间。存好衣服后，队伍不动了，我开始呵欠连天，真困了。老马让我靠他肩头眯会儿，我仍不肯：“我是一名演员！”

“奥斯卡！”老马冲着陈列柜中一座小金像叫起来。
“为什么设计成裸体？”我也叫起来。
“没我身材好！”老马念叨他的。
“任何衣饰不能与荣誉匹配！”我也念叨我的。

看来今天的序曲是等待，主题也是等待。从存衣处间下到负二楼，队伍再次停顿，这回老马开始呵欠连天。
“真理之嘴！”我发现墙壁上有一拳头大小的窟窿。
“我爱你！”老马右手入洞，“哎呀，被咬住了！”

“假话？”

“今天我是一名演员！”

“别开玩笑！”

“好的好的，以后不拿“我爱你’取乐了。”

“别拿‘我是一名演员’取乐！我今天能够不吃不喝不睡全靠念叨它。”我有些不耐烦。

“至于我，我能忍耐一切只要你在我身边！”老马表达着绵绵情意。

“今天够磨人的，等待忍耐之类还是发生在书或电影比较好。”我调整呼吸。

“那当然，我只希望现实中天天是轻松喜剧。”老马表达着心心相映。

队伍终于又动了，这次一路利索地进入了摄影棚。名符其实，就一间大棚子，那些流光溢彩的银幕故事就出自这样的简陋之地？而我，如何从体验进入表达，局限表达的是语言还是自己的认识？

“紧张吗？”左座的老马捏捏我的手。

“不，又不用当众说话。你天天给人上课，当众说话应该不会紧张吧？”我回捏老马两下。
“给新生上头堂课会有点。”老马想了想说。

“安静！”年轻摄影助理突然双手一举，幕布缓升，灯光齐亮，大小摄像镜头推向主角，推向观众……他人看台，亦是自己的戏场。不及细想，我已在舞台中央。

来源博客：campagne
原文标题：欢乐英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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