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拿了游泳奖学金到美国念大学，爹妈赚了？

导游手记之四九：义工司导

加拿大华人旅游市场十分脆弱，国内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蝴蝶效应就会接踵而至。几年前“八项规定”一出台，达总的公务团数量瞬间锐减，刚刚适应了些，“孟晚舟事件”又令形势雪上加霜，达总接连几个公务团被临时取消。

赏枫旺季时达总曾经许诺，淡季会安排老唐做当地接送工作，说公司揽了个新活，冬天去老人院接送老人购物，虽然一周只有几次，但聊胜于无。结果老唐白高兴一场，达总说那活被别的公司抢走了。那天老唐去买菜，看到公司的高顶奔驰停在“东城包子铺”门外，纳闷谁冬天还在带团？隔玻璃一看，达总正和一众帅哥美女高谈阔论。

原来达总新揽一团，都是来自祖国的空乘人员，每天除机场接送外，还负责两顿餐饮。这符合达总一贯的做事风格，旺季鞭打快牛，淡季与民争利。只要达总本人出台，十有八九都是美女团。导游们一旦问起来，达总就说这些团利薄活重，几近“义工司导”，不好意义安排大家，这种苦活累活只能他本人挺身而出，勇挑重担。

老唐也想学学达总，当当义工司导，机会还真来了。孩子上大学前所在的游泳队在蒙特利尔有比赛，需要租用大巴，因为赛事至关重要，要求车况良好，别路上抛锚误事。达总做个顺水人情，说是看老唐面子，安排公司最新的大巴前往。

其实那辆车恰好是冬天淡季闲置，无人租用。泳队指定老唐开车，不仅彼此熟悉，还可节省些费用，真正的义工司导。达总觉得冰天雪地的，担心把他的新车刮蹭了。嘴上却一直说他担心的是孩子们的安全，其实以前老唐给游泳队开过车的。

此番用车属于“义工司导”性质，达总让老唐签署了好几页“免责文件”，车辆如有任何损坏，完全由老唐赔偿，公司不承担任何责任。拿车那天，达总早早来到停车场，仔仔细细地和老唐看了一大圈，连轮胎外缘都特别指出来，没有任何磕碰磨损之处。老唐心想，啥时候达总对导游能像对他的车这么关心备至、体贴入微就好了。

当初老唐改行干导游一是因为年龄大了，原先的码农工作不好找；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接送孩子游泳，那几年闺女唐小丫，儿子唐小毛每周十一次训练，有五天都是早晨下午各一回。老唐在硅谷工作，老婆如蓝全职上班，她一个人根本无法完成接送任务。于是乎，几个家长决定搞了个接送互助组，大家轮流开车，相互调剂时间。老唐干导游后，工作时间相对灵活，闲时就多接送一些，忙时其他家长多接送。

作为理科女，凡事都讲究科学步骤，如蓝根据各个泳池地点远近，训练时间长短，开车峰谷时段，每次接送人数等参数，搞了个加权平均的表格，尽量做到各家负担公平，和谐互助。现在俩孩子都进了大学，无需接送，那表格被游泳队的年轻家长们继续使用，大家都觉得公平实用，奉为圭皋。

如蓝对此也十分得意，常在朋友面前显摆此事，说自己编排好之后，都是让其他家长先挑时间，剩下的才是她的，正如同分蛋糕，切蛋糕的最后一个拿，自然会最大限度地公平可靠。

平时在大多地区，家长们都是用七座面包车接送孩子，可以拉五六个孩子。外出比赛，远的必须坐飞机，比如卡尔加里，温哥华，哈利法克斯，美国等地，近些的都是乘坐大巴，渥太华，蒙特利尔，温莎，伦敦，三河等等都是常去的地方。教练，孩子，家长浩浩荡荡几十人，这几年游泳队经常租用达总的大巴。达总多少会给点小优惠，之后隔三差五地在老唐面前提起来，生怕老唐忘了他的恩德。

此番蒙特利尔之行是重要比赛，参加比赛的孩子多，年龄跨度大，随去的家长也多。教练一个人忙不过来， 家长们参与帮忙，准备餐饮，给孩子按摩等。大家都会到赛场当啦啦队，气氛十分热烈。那些老外家长全心投入，声嘶力竭地呐喊助威，对此老唐可以理解，自己却达不到那个热度，顶多鼓鼓掌而已。

一样的泳装泳帽，速度又快，老唐常常连哪个是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其实孩子游泳时根本看不见家长，更听不见家长的喊声。唐小毛小时候参加比赛，本来领先的，他抬头找寻看台上的如蓝，结果被连连超越，最后成了倒数第一。

老唐让孩子参加泳队，锻炼身体，源自自己的痛苦经历。老唐从小体弱多病，成天看病、住院，对医生、护士满怀钦佩和感激，立志长大之后当医生，救死扶伤。高考前体检却发现自己是色弱，无法报考医学院，老唐痛苦万分，回家大哭一场。找女友时，老唐把身体健康排在首位，学历再高，长相再好，钱包再满，没有一个好身体都是白搭。老唐给俩孩子报名参加各种运动班，文化课之类的反而没有多少。

唐小丫上学前，学了阵芭蕾舞，喜欢的不得了。平时在家里都爱穿着训练服，比比划划地来那么几下子。那时老唐还在美国打工，有次回多伦多省亲，第一次去舞场接闺女。

老师是位仪态优雅的俄罗斯老太太，看到高大的老唐就说小丫可能不大适合芭蕾，老唐惊问何故？老师说跳芭蕾最好要颈长臂长腿长，唐小丫都可以，但她以后的身高恐怕是个麻烦，那么高大，谁举得起来？孩子们对足球、冰球十分感冒，可如蓝觉得这两样运动容易受伤，不如排球和游泳安全，起码身体直接碰撞少。游泳逐渐挤占了孩子越来越多的时间，别的运动项目都慢慢淡出，最后就剩下游泳了。

别看老唐泳姿差，动作笨，却是孩子游泳的启蒙老师。当时不知道孩子日后会专练游泳，只是作为一项求生技能教给孩子。现在儿女假期都在社区中心当救生员，也教游泳，谈及当年，都喜欢拿老唐教游泳一事开玩笑。刚进游泳俱乐部时，孩子年龄尚小，训练次数不多。偶有晨练孩子难以早起，为节省早晨换衣服的时间，常偷懒穿着泳衣泳裤睡觉。大冬天的，早晨闹钟一响，孩子半梦半醒之际，如蓝用毯子把孩子一裹，往车后座上一扔，开车就往泳池奔，有次被警察拦下了，孩子连安全带都没系。

老唐总觉得孩子在加拿大过于幸福，吃穿不愁，整天玩乐，学习也不刻苦努力，作业更是寥寥无几。体育运动可谓锻炼身体，磨练意志，培养团队精神，提高自立能力的最佳途径。这不光是对孩子，对家长也是严峻的考验，不仅是金钱和时间的投入，还要面对各种心力交瘁，各种扭曲挫折，单是接送一项就挺要命的。

有一年的二月份，属于旅游淡季，老唐决心实验一番，整月独自一人开面包车接送一帮孩子，搞点积分，为旺季攒点时间。一个月下来，每周十一次训练，老唐开了近四千公里，耗油五百多升，自己都吓了一跳。最近的游泳池单程三十二，最远的单程九十八公里。老唐早晨四点四十起来热车，五分钟后出门接别的孩子，路上五六个孩子都裹着大衣昏睡，需要一小时内把他们送到泳池。

孩子训练时，老唐去跑步。天还没亮，风嗖嗖地割在脸上，脚下的积雪吱呀作响，每天跑步四公里是绝对不能缺的，老唐已经坚持了几十年。跑完到泳池的淋浴冲洗一番。马上开车出去给孩子们买早饭，每家孩子吃的还都不一样，要去两处才能买齐。孩子一上车立马吃早饭，把他们分别送往各个学校，都弄完了，回家一般都九点了。吃饭时常会看到如蓝留在桌上的最高指示，干家务活，购物之类。

孩子还不能随便吃东西，常需按教练指定的食谱进食，食料需单独去买，价格都不便宜。把如蓝下达的各项任务完成之后，老唐开始给孩子准备下午训练的点心、水果之类。下午不到三点离开家，去各自学校一个个地接孩子，送到下午训练的泳池或健身房，结束后再把他们送回家。进门差不多八点，天已经全黑了。忙和一整天，好像也没干啥。整一个月下来，老唐觉得自己真快受不了了。安慰自己说孩子更累，游泳之外还要学习，虽然学习已经俨然形同副业。老唐这一个月的积分，差不多够用半年。

唐小丫拿了游泳奖学金到美国念大学，有点得意。老唐对她说，这钱顶多算是零存整取没利息，连本金都不够。你自己算算吧，过去十多年，你爹妈填进去多少银子？光泳衣买了多少件？泳镜泳帽用坏多少？还不算搭进去的时间和精力，你的那些奖牌、奖学金说到底都是我们的血汗钱呀！孩子并不十分领情，老唐也没太指望，练好身体，比金钱重要得多。孩子游泳取得成绩，不用感谢党和人民政府，感谢爹妈就行了！

教练总是鼓励家长多多参与，当裁判、做义工。教练从小就酷爱游泳，不满十七岁获得英联邦游泳奖，获得过奥运会名次，几个儿女都是游泳健将，也都是奥运选手。担任教练四十余载，曾在多个国家担任国家队教练，可谓桃李满天下，自云有四千弟子，超过孔圣人的“弟子三千”。十年前开始有华人弟子，现在越来越多。

教练多次说过，游泳和任何体育运动一样，需要持之以恒，坚持不懈。这不仅对孩子是个考验，对家长同样也是。

十多年里，为接送、陪伴孩子游泳，如蓝从对游泳一窍不通逐步成为五级（最高级别）游泳裁判，至今一直定期做义工，当裁判，乐在其中。最为自豪的是担任了泛美运动会残疾人游泳裁判，还专门拍了照片，放大了搁在家里。许多游泳队的家长都是积极参与，虽然自己的孩子已不再游泳。

如蓝经常遇见古稀之年的义工们，他们的孙辈已经参加游泳队了。家长们经常聚会，一起烧烤，一同出游，因为孩子游泳大家走在一起，结为好友。老唐两口期待着，如果有了孙辈，还会让他们游泳，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女是否愿意结婚，是否愿意生育，在这片父母辛苦大半生的新土地上继续耕耘，延续香火！